“顺势借力”与“先顶后卸”的区别

第九节　“顺势借力”与“先顶后卸”的区别——谈太极拳推手的借力方法

借力是太极拳的重要技巧。严格地说，不懂、不会、不善借力的都不能算懂太极拳。

那么，什么是借力呢？借力就是借对方出来之力，为自己所运用。现在常见两种借力方法：一种是顺势借力法，一种是先顶后卸借力法。前一种少见，后一种盛行。借力的方法不同，练功的方法不同，效果也不一样。练太极拳者坚信用意不用力，持之以恒，不惜余力地摧掉自身拙力换新劲，将太极功夫练到“点状人体形象”，点越小，密度越大，功夫越好，点点能化力，点点能借力，点点能击力，与人交手丝毫不丢不顶，方符合太极拳拳理和拳论要求。

“先顶后卸”者，讲的是太极拳的理，说的是太极拳的话，练的是太极拳。但他们大多三心二意，一脚踏两船，一面练太极拳的功夫，一面练以力为主的功夫，如摔沙袋、转大缸、拧小棒、抖皮带等，“劲”、“力”参半，太极不纯。

太极之道对练习推手者的要求恰似：你如风，我如草，无论东南西北风，风力大小，风速快慢，都要顺中求生长。这是强调一个“顺”。在推手中只讲顺，任人摆布，受人欺负，违背了顺的本义，不顺又不是太极拳的功夫。其实，顺的真正含义全在顺而不顺当中。顺才能不丢不顶；顺才能“四两拨千斤”；顺，慢、小、柔、弱者才能胜快、大、刚、强者。先顶后卸者，顶，拼力；顶，较劲；顶，小力让大力；顶，等力、等技、上下差不多者，两败俱伤；小力者根本无法和大力者抗衡。太极者借对方出来之力，为自己所运用，是客观地一次借力，执行“从人则活”（见李亦畲《五字诀》）的原则，让对方捕风捉影，徒劳无功。先顶后卸者，主观地逗出对方之力，为“卸”所运用，是二次借力。执行“由己则滞”（引文同上）的原则，顶为诈，卸为用，设计而不中，反倒有被利用的危险。大力者若和真正的太极高手相遇，进不得，走不了，有力使不上，只有甘拜下风。太极者在推手中运用“八法五步”，任意攻化，均根据对方的变化而变化，顺中求胜。如甲掤乙空按掌到；甲捋乙方肩肘靠；甲方回手挒掌使；乙方转身把采用。这是套子也是技巧，是改造本能和提高技术的重要手段，是达到推手高层次的船或桥。套子体现了太极推手相生、相克、不丢顶的道理，是化力、借力、打力的全过程，是太极拳本质和灵魂的表现。

为了将顺势借力阐述得更清楚和易懂一些，笔者再举以下例子：你若将我的右臂向左推，我左引而向右击之；你若将我的左臂向右推，我右引而向左击之；你若用采捋劲，我随而挤靠劲击之；你若推我，我后引而向左击之；你若控制我的双肘，合力向我胸前击之，我以合破合，以分击之；你若控制我的双肘，撑而击之，我以分破分，以合击之。总之，无论对方怎样攻我，我均有破解和技击之法。否则，功夫欠缺。请注意去时，离不开粘逼；回时，离不开吸提，这是往来之要言。与此相反，先顶后卸常用之法：向前带你，朝后摔；向后搡你，朝前摔；向左挒你，朝右摔；向右挒你，朝左摔，如此等等，类似摔跤。同样练的是太极拳，同样练的是太极推手，顺势借力者，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舍己从人；先顶后卸者，以力顶卸，舍近求远，两次惜力。两种方法，前后对比，发人深思。

明明太极拳提倡用意不用力，避免使用拙力；明明提倡沾、粘、连、随，避免丢、瘪、顶、抗；明明提倡舍己从人，避免从己则滞，为什么仍然有人提倡先顶后卸呢？究其原因：先顶后卸者运用的虽然是一种技击技术，但绝不是真正的太极拳技艺。对太极拳理论缺乏认识，信心不足，不能始终坚持用意不用力，半途而废。这是其一；练拳多年，不得要领或无明师指导，和大力者交手往往失利，借力引化时，化而不净，一则引狼入室，为狼所伤，再者引火烧身，伤痕累累。一伤一烧对推手借力产生了动摇心理，改练力为主，出现了先顶后卸的提法，并取得了一时效果，因此盛行。这是其二；太极功夫没有真正练上身，内劲不雄厚乖巧是根本原因，这是其三；还有一种普遍现象，为了比赛出成绩，选了一些身高、体壮力大的。如摔跤、举重进行一年半载急训，参加比赛能不顶吗？这是其四。这四条是造成先顶后卸的主要因素。

先顶后卸者不是太极拳理论，不能指导太极拳和太极推手，它与太极拳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引进落空等格格不入。顶是太极拳“四大弊病”中首要一条。“卸”是丢，是“四大弊病”第三条。一丢一顶没有任何太极拳沾、粘、连、随的味道，谈何借力？这两种借力方法有天壤之别，一正一邪，一真一伪，同行于世，鱼目混珠，望太极拳爱好者注意识别、选择。

当然，借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上加难，差毫厘都不行。早了，借不来力，还有较劲的危险；晚了，又可能成为对方攻击的目标。只有不早不晚，敌力挨我皮毛，敌我之力即融为一体为己所用才是标准。不经过长期、艰苦的磨合是得不到的。两人对阵，互争不让，人人施诈，各个争胜，攻化无常，鬼神莫测。谁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力借给对方攻击自己，但实战中又恰恰相反。不愁无力借，只愁不借力。推手时，没有不把力往你身上加的，只要加了就有力可借，有隙可乘。有人说，我不往你身上加力，我引化如何？好，就借你引化之力。有人说“彼不动，己不动……”好，你不动，我动，我心意一松，内劲自调，外形不觉其动，丝毫也不牵动你，你却不得机势，非动不可，动则又有力可借。

当今一些太极拳推手比赛已经失去了太极拳借力打力的本来面貌。比较普遍的现象是：“四两千斤悬殊大，太极夸口于天下。不见四两拨千斤，只见老牛在顶架。”只有真正具备了太极拳借力的功夫，才能做到“四两千斤悬殊大，太极借力走天下。四两一触千斤起，耄耋御众非神话。”“借力”看起来简单，实质非常复杂，它和太极拳诸多劲紧密联系着，如听劲、化劲、拿劲、发劲等。化劲、蓄劲的本身就是借力。太极妙手，处处可以借力打力，放之即出；借力妙者，举重若轻，方显示出太极拳的全面功夫，发挥出太极拳技击的本来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