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柬埔寨红色高棉的故事

时间:2022-02-0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拜林以出产红宝石著称,但这红宝石也与红色高棉的往事密切相关。当年红色高棉失去对金边的掌控之后,退守到西北山区,往泰国走私红宝石是其重要的财政来源。1999年波尔布特病死于柬泰边境密林的消息传出,红色高棉彻底退出历史舞台。我在北京每天编辑这些新闻,但对拜林这个红色高棉根据地实在无从想象。以红色高棉组织为核心的民主柬埔寨政权1975年4月17日进入金边,1979年1月7日从金边撤向柬埔寨西北地区。
暮色拜林_美丽高棉

拜林以出产红宝石著称,但这红宝石也与红色高棉的往事密切相关。当年红色高棉失去对金边的掌控之后,退守到西北山区,往泰国走私红宝石是其重要的财政来源。在从金边动身去拜林的路上,W先生说如果我运气好的话会得到一颗红宝石,结果我得到了两颗榴莲。

1999年波尔布特病死于柬泰边境密林的消息传出,红色高棉彻底退出历史舞台。红色高棉战士就地解甲归田,愿意留在拜林的都得到了土地和安置费用。我到达拜林落脚的第一站是一座榴莲园,园主曾经是一个红色高棉战士,黑黑瘦瘦的,20多年前还是一个孩子。问他当兵时都干些什么,他说做些统计、会计之类的工作。

我去拜林特意去看了红色高棉前领导人之一乔森潘的房子,一条村路旁的两层木板房,寂寞而陈旧。带我去的是20多年前红色高棉的战地记者勒恩,他说现在这里由乔森潘的女儿居住。院子里有几只白色小鸡在啄食。勒恩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勒恩说,可能到田里干活去了。

说起来,勒恩和我算是同行。民柬政权时期,他带领一个十多人的小团队拍摄战争纪录片。我问为谁拍,在哪播放。他说政府需要,联合国也需要。确实,直到1989年,民主柬埔寨政权还在国际上代表柬埔寨。20世纪90年代初,柬埔寨可是国际社会热点,西哈努克、洪森的金边政权、宋双、红色高棉这四支力量的纠缠占据着每天的国际新闻版面。我在北京每天编辑这些新闻,但对拜林这个红色高棉根据地实在无从想象。

柬埔寨新王国建立后,拜林实际上依然是特殊区域。在地理上它邻近马德望省,仅有两万多人口,本隶属于马德望,但后来划为直辖市。人们断言,那里至今还是红色高棉的地盘,因为曾经地雷遍布,常人不敢涉足。近些年在国际扫雷行动的努力下,柬埔寨的土地已安全许多。

红色高棉几个重要的领导人英萨利、乔森潘和农谢在拜林的家与周围村舍无异,波尔布特的遗孀与女儿也生活在拜林。我2014年底离开柬埔寨,同年年初,金边的媒体报道了波女在拜林结婚的消息。W告诉我说,他作为宾客参加了当时的婚礼,并且表示作为她们的朋友,他可以带我去见见波夫人与她的女儿。可在计划期内波女在法国未归,结果自然是没见到。

但W不算食言,在他的引领下,我见到了居住在拜林的波尔布特的亲侄森利滕。森利滕身材高大,面部俊朗,不似常见到的柬民,年轻时作为波尔布特的保镖定是个标致人物。他自称是“领导人的安保人员”。我们坐在拜林落日的余晖里追述往事。确切地说,是在问答往来中复原往事。因为那段历史,没有人愿意主动想起。

勒恩特意带来了几张1987年摄于北京的照片。照片中森利滕和勒恩都年轻而意气风发。勒恩怀念起他的中国老师郭女士。他还保存着她的名片,也一并带来了。我原以为她是一位新闻前辈,看过名片才知道她是一名通信工程师。

森利滕和勒恩是多年的朋友,现在他们和许多当年的战友都在拜林居住。森利滕说,拜林虽然闭塞,但是他仍然喜欢居住在这里。当年的战友,除了仍留在军中任职的一些人,大多数都留在拜林。有同样出身的人聚居在一起,不需要被迫对过往作出复杂的解释。

他们另一位当年的战友恩速坤在当地还身居要职,现在是拜林省计划局局长。在拜林停留的第二天早上,我在同一张餐桌上见到了他。他告诉我在泰国边境还有一处柬红色高棉领导人的办公地点,以前由联合国人员看管。我提出去看看,他开车与我们同去。到了那里,只见到一处更为破败的吊脚楼,一个农人在底层发呆,一个孩子坐在木楼梯上发呆。我想向纵深处走走,局长提醒我没准儿还有未爆的地雷。局长说,这里曾是农谢、乔森潘等人的开会地点,“他们生活跟我们一样,没有特殊的物质要求”。

两个星期后,我在金边的红色高棉特别国际法庭上见到了乔森潘和农谢。他们一个83岁,一个88岁,作为被告出现在柬埔寨特别国际法庭上。由于报名日期迟了一些,我特别请求柬政府新闻部相关人员给予帮助,并与为特别法庭工作的律师提前沟通,才得以进入仅有500个观众席的法庭现场听审。

在拜林一家餐馆

农谢(戴墨镜者)在审红法庭听证会上

乔森潘在审红法庭听证会上(照片摄自法庭外直播大屏)

2006年,在联合国的支持下,柬埔寨特别国际法庭成立,它唯一的任务就是对民主柬埔寨政权即“红色高棉”在1975年至1979年统治时期的所作所为进行审判。2012年2月,特别法庭终审判决001号案被告S-21监狱长康克由终身监禁。起诉农谢、乔森潘、英萨利及英萨利之妻英蒂丽案作为法庭的002号案件于2011年11月开始审理,到2014年8月7日终于等来宣判之日。其间,英蒂丽因丧失神智免于审判,曾任民主柬埔寨总理和外交部部长的英萨利病逝。88岁的农谢和83岁乔森潘成为最后的被告。

38年前,也就是1976年,他们才四五十岁,正值人生壮年,农谢是民主柬埔寨国家主席,乔森潘是柬共总书记。以红色高棉组织为核心的民主柬埔寨政权1975年4月17日进入金边,1979年1月7日从金边撤向柬埔寨西北地区。一直到1998年,民主柬埔寨政权军队才在西北的拜林山区放下武装抵抗,向成立五年的新柬埔寨王国投降。他们从高位跌落下来,但还活着;而他们的头号人物波尔布特,于1999年在荒野中孤独地离世。

特别法庭提供的资料称,20世纪50年代,乔森潘在法国学习,并出版了他的博士论文《柬埔寨的经济和工业发展》。他为了祖国的宏大理想而回到柬埔寨。回国后,在1962年西哈努克任命他为商业部副部长之前,他是一名教授。

乔森潘1967年曾隐身一段时间,20世纪70年代初再出山时已是红色高棉的人。1987年波尔布特退隐后他成为红高的正式头目;1989年他代表民主柬埔寨参加解决柬埔寨问题的巴黎会谈。1998年,他带领红高部队向柬埔寨政府军投降,然后回到拜林居住。

红色高棉执掌金边三年多,人民无以果腹,社会财富完全没有积淀,最后退缩到西北山区。传说中的红宝石和森林资源恐怕只够部队的日常供给。

坐在拜林的暮光里,我特意问森利滕:“作为贴身侍卫,你怎么看关于红高统治时期杀害170万人的事情,有传达过或听到过类似的命令吗?”

他摇摇头:“在领导人身边工作,对外面老百姓的生活没有办法了解。但是我没有听到过领导人发布杀害人民的命令,对于领导人发布修建堤坝、开发农田、改善人民生活这样的政策是知道的。”

最高领导人无须下达这样具体的命令,他只需阐述理想社会要哪一类人就够了。红色高棉的经济学家说,社会只需要有用的人。

特别法庭最先审理的是S-21监狱长康克由的案子。初看起来,屠杀无疑是首恶,但其实也是在技术上相对容易操作的案件。2009年,特别法庭宣布判处001号案被告S-21监狱长康克由35年监禁,康克由上诉,结果2012年2月终审判决下来,康克由改判终身监禁。35年和终身监禁的结果都是老死狱中,但差别在于,对于这样的罪行,个人究竟要承担多大的责任?在国家机器的运转中,在历史车轮的碾压下,个体如何拒绝或挣脱?汉娜·阿伦特主张对“平庸之恶”说“不”。但是,在宏大社会实验构想的激励下,有多少人能以慧眼或本性识出“平庸之恶”?

用柬文与英文书写的博物馆名称“堆斯陵大屠杀博物馆”

S-21监狱原本是金边市区的一所学校

森利滕说:“生活在那个时代,肯定得相信那个时代的政治制度。”

从金边到拜林的交通如今已算便利。早上从金边出发,沿5号公路驱车经磅清扬省、菩萨省行290公里抵达马德旺,然后再从马德望沿57号公路行80公里到达拜林。原来地雷密布的土地现在变成了大片的木薯田和榴莲园,多数是前红高战士的产业。作为集体,红色高棉在当今柬埔寨民众眼里无疑是恶魔的代称;作为个体,他们原本就是农民之子,现在重归土地。

拜林市确实就像个集镇,人烟稀少。森利滕与我们在街角的一家饭铺里吃晚餐。室内光线昏暗,大家走到户外合影。太阳已经落下,余晖映射着城门处似已关闭的长长廊道。镜头中,波尔布特的侄子面容柔和,略显悲戚;在我们身后,呈现出一座暮光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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