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贫困流移途中的艰辛生活
关于流移人口在流移途中的情况,乾隆县令张志超曾作《紫阳县赋》一首,这样形容流移进山:“乃有人远千里,程计五旬,萍踪偶契,鱼贯相因,依瓜葛而叙旧,借水火以比邻。梦里乡关,悲故园之渐冷;山中流寓,乐异地之逢春……”(77)乾隆年间的名臣、监察御史钱澧曾根据自己的亲见有所记述,《钱南园遗集·赴随州》云:
仲冬凛凛宵何长,欲鸣不鸣鸡冻僵;
起驱羸马不识路,募人为导心怅惶;
……
蹭蹬觉及二十里,渐有来人啾道旁;
或负或担步或坐,或持儿女扶爷娘;
东南回首觊出日,晨风吹破单衣裳;
心怪不敢前致讯,后来益众辞何伤;
江湖本自有家业,男躬耕稼妻蚕桑;
不关官吏有驱迫,不关水旱为灾殃;
百年生息人渐满,土毛不复供填肠;
闻溯襄郧上沔汉,广谷呀豁山昂藏;
……
编篷作居地无税,高下随力堪垦荒;
疏引水泉拒雀鼠,一亩数斛黄赤粱;
人生所愿适乐土,终然惜汝轻去乡;
祖宗坟墓寄谁所,谁供麦饭酬椒浆;
况彼水土既未习;疾病医药求谁良;
谁为相保谁相爱,相恤寇盗周婚丧;
……
云色渐低碎雪落,饥火内发烧难当;
嗟汝昨夕止何所,蓐食岂辨茶与汤;
至此时腹岂犹果,岂皆血气如我强;
观汝菜色无老少,沾襟血泪倾淋浪;
且得无作沟中瘠,后日生事堪徐商;
……
钱澧途中所遇,显然皆为在本籍失去生计的贫民。“百年生息人渐满,土毛不复供填肠”之语尤其发人深思,尽管“不关官吏有驱迫,不关水旱为灾殃”不无为当时政治开脱之嫌,但人口的急剧增长是导致大量流移产生的重要因素却无可否认,乾隆以后更是这样。我们相信,进入山区的流移,大多数属于这种状况,即迫于生计,不得不背井离乡,历尽千难万苦,奔向他们希望中的“乐土”。他们心目中的秦巴山区,“广谷呀豁山昂藏”也好,“编篷作居地无税”也好,“高下随力堪垦荒”也好,与我们前面分析的秦巴山区之吸引力是基本一致的。
严如熤《棚民叹》则反映了流移进入秦巴山区之初的状况。严氏叹云:
终南古陆海,千里望苍茫。板屋几土著,结棚满山梁。
扶老携释弱,鹑结无完裳。画烦支礁石,夜宿依空桑。
远从楚黔蜀,来垦老林荒。……
冲寒砍棘树,夜烧连从篁。雨水才过节,伛偻挥锄忙。
春深挑野菜,续命糁米汤。指望收成好,满篝歌穰穰。
谁知山地薄,涂泥壤非黄。年深叶成土,一年肥于肪。
三载五载后,硗确刀芒。况复近岁来,低山尽村庄。
沟岔无余土,但剩老青冈。
实乃当年秦巴山区流移艰苦生活的生动写照。
正是由于生计困难是清代人口流移的主要原因,有关文献中常见迁移者靠乞讨完成迁移的记载。商州马家坪蒿蓬沟阮氏始祖阮久润、阮久清、阮久济三兄弟乾隆十四年(1748年)由湖北武昌府兴国州迁居陕南,便是沿途乞讨而来。商州毛坪曾氏、白阳关李氏分别自安徽、陕西迁居,亦是靠乞讨入陕的。(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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