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曰美,不一毫虚美;过曰过,不一毫讳过。

——海瑞《治安疏》

释义:

好就是好,不虚张夸大一丝一毫的好处;错就是错,不隐晦粉饰一点一滴的错误。

点题:

此句出自明臣海瑞上奏明世宗朱厚熜的奏折《治安疏》,这篇奏疏大胆揭露当时的政治弊端,批评君主废弛朝纲,并进言改革建议,言辞犀利,语气坚决。《治安疏》一出,朝野上下为之震动,海瑞也因此而获罪。此篇以刚正不阿之言和忧国忧民之心流传至今的奏折,所表明的实事求是精神和正义凛然气度值得今人深思和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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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瑞《治安疏》——

君者,天下臣民万物之主也。惟其为天下臣民万物之主,责任至重。凡民生利病,一有所不宜,将有所不称其任。是故事君之道宜无不备,而以其责寄臣工,使之尽言焉。臣工尽言,而君道斯称矣。昔之务为容悦,阿谀曲从,致使灾祸隔绝、主上不闻者,无足言矣。

臣受国厚恩矣,请执有犯无隐之义,美曰美,不一毫虚美;过曰过,不一毫讳过。不为悦谀,不暇过计,谨披沥肝胆为陛下言之。

陛下则锐精未久,妄念牵之而去矣。反刚明而错用之,谓长生可得,而一意玄修。富有四海不曰民之脂膏在是也,而侈兴土木。二十余年不视朝,纲纪弛矣。数行推广事例,名爵滥矣。二王不相见,人以为薄于父子。以猜疑诽谤戮辱臣下,人以为薄于君臣。乐西苑而不返宫,人以为薄于夫妇。天下吏贪将弱,民不聊生,水旱靡时,盗贼滋炽。自陛下登极初年亦有这,而未甚也。今赋役增常,万方则效。陛下破产礼佛日甚,室如县罄,十余年来极矣。天下因即陛下改元之号而臆之曰:“嘉靖者言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

夫天下者,陛下之家也,人未有不顾其家者。内外臣工有官守、有言责皆所以奠陛下之家而磐石之也。一意玄修,是陛下心之惑也。过于苛断,是陛下情之伪也而谓陛下不顾其家,人情乎诸臣顾身家以保一官,多以欺败,以赃败,不事事败,有不足以当陛下之心者其不然者,君心臣心偶不相值也,遂谓陛下为贱薄臣工诸臣正心之学微所言或不免己私,或失详审,诚如胡寅扰乱政事之说,有不足以当陛下之心者。其不然者,君意臣意偶不相值也,遂谓陛下为是己拒谏。执陛下一二事不当之形迹,亿陛下千百事之尽然,陷陛下误终不复,诸臣欺君之罪大矣。《记》曰:“上人疑则百姓惑,下难知则君长劳。”今日之谓也。

夫君道不正,臣职不明,此天下第一事也。于此不言,更复何言?大臣持禄而外为谀,小臣畏罪而面为顺,陛下有不得知而改之行之者,臣每恨焉。是以昧死竭忠,惓惓为陛下言之。一反情易向之间,而天下之治与不治,民物之安与不安决焉,伏惟陛下留神,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延伸悦读:

被世人称为“青天”者,青史之上寥寥可数,海瑞便是其中之一。

生于微末,长于偏隅,海瑞始终不坠青云之志,心忧家国天下。其时,嘉靖帝迷信道术、不理政事,朝廷政纪松弛、腐败丛生,黎民百姓深受其害。海瑞不顾个人安危,以“天下第一疏”直言进谏,劝诫世宗正君道、明臣职以利社稷、安百姓。虽因此而获牢狱之罪,但海瑞以其刚正不阿与凛然正气使朝野上下为之震动。穆宗即位后海瑞得以重回朝廷,仍不懈惩贪官、疏河道、退民田、摧豪强、抚穷弱。后因受排挤,海瑞革职闲居16年,又于万历年间重被起用。起复后的海瑞,虽经历大起大落仍不改其志,力主严惩贪官,禁止徇私枉法。海瑞毕生正直清贫,死于任上竟无遗财,由同僚凑钱理丧。然其出殡之日,百姓罢市相送;灵归故里,两岸恸声不绝。及至今日,提起古之清官直臣,世人仍称颂“海青天”。

关于海瑞的故事,民间流传已久。时任浙江总督胡宗宪,权势煊赫、盛极一时,其子“胡衙内”横行乡里、无恶不作。一次,“胡衙内”路过淳安县,竟因招待从简而吊殴驿吏,砸坏驿站。海瑞闻讯下令将其痛打,并没收其敲诈所得银财,然后巧妙修书一封,将“人犯”押解胡宗宪处问罪。后海瑞调往兴国,适逢原兵部尚书张鳌之侄巧取豪夺、“白日越货”,海瑞严守律例,使二犯伏法,百姓闻之拍手称快。

世人评海瑞,因其刚烈乖僻而多有争议。然海瑞以一己之身,怀精忠报国之志、舍生取义之勇,欲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其刚正忠勇,实至名归,可谓“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