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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义问题的消解

时间:2022-08-31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以身殉利,按利益原则而为,这种人生态度对人生意义问题的理解,或明确或不明确,均是认定人生意义在于得物;以身殉名,按道德原则而为,即是认定人生意义在于成就道德。庄子对这两种人生意义都不认同,原因在于殉利、殉名均违背人之本性,且最终必然导致人生无意义感。由此,人生意义问题不能成立。意义起源于人最初的自觉,即庄子所谓“是非之彰”。把握意义,可以说是人类认知活动的根本动机。

以身殉利,按利益原则而为,这种人生态度对人生意义问题的理解,或明确或不明确,均是认定人生意义在于得物;以身殉名,按道德原则而为,即是认定人生意义在于成就道德。庄子对这两种人生意义都不认同,原因在于殉利、殉名均违背人之本性,且最终必然导致人生无意义感。那么庄子对人生意义问题有什么答案?没有。庄子彻底否定已有的答案,并不是要重新回答它,而是从根本上对这个问题本身予以否定。为什么要否定这个问题本身?这个问题根据什么可以取消?

首先,道作为天地万物之本原,其本身没有目的性,不以任何意义为目的。道的根本特征是无为,任万物自然而然不加干涉。

道化育万物但不是为了行义,惠泽古今但不是为了行仁,自古长存但不是为了求长寿,使天覆地载、品物流形但不是为了施展技巧。对于天地万物而言,道可谓仁义,但道自身并无行仁义之目的。道为万物本原,也是宇宙法则。人与天地万物都取法于道。所以,人亦应自然无为,不能有目的与意义的追求

其次,道不依赖于任何事物,以自身为本原,所谓“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万物之本性得自于道,万物之性亦是完满自足的。鸢飞鱼跃,莫不自足、自适其性,无须外求。

彼至正者,不失性命之情。故合者不为骈,而枝者不为?;长者不为有余,短者不为不足。是故凫胫虽短,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故性长非所断,性短非所续,无所去忧也。[11]

合于本性的,就是最恰当的。本性所有的,绝不为多余,所以不能去除;本性所无的,也绝不是不足,所以亦不可增添。比如,野鸭的腿天生就短,你绝不能给它接上一段,接一段对它来说就违反了本性,就是痛苦。野鹤的腿天生就长,你也不可把它锯短,锯短就违反了鹤的本性,就是悲哀。所以,任何事物的本性,绝不可增减、改变。

物性如此,人性亦然。所谓“道与之貌,天与之形,恶得不谓之人?”[12]人之作为人无须别有所求,因为道赋予了人之为人的本性。

古之真人,不知说生,不知恶死;其出不欣,其入不距;袺然而往,袺然而来而已矣。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终;受而喜之,忘而复之,是之谓不以心捐道,不以人助天。是之谓真人。[13]

人生于天地之间,忽然而来,忽然而去,生死皆不由己,生亦自然,死亦自然。此为道之流行。人有心智,可能背离道、丧失本性。但如能不因心智而违道,不以人为增益所得之天性,则可称为“真人”。人之本性本然自足,无须增益。所以,从人得之于道的自足本性而言,亦无须另有目的与意义的追求。

再次,所谓意义,是人强加于物的,就物自身而言,无所谓意义。任何物之存在,没有任何目的,也绝非为了实现某种意义。

马,蹄可以践霜雪,毛可以御风寒,草饮水,翘足而陆,此马之真性也。虽有义台路寝,无所用之。及至伯乐,曰:我善治马。烧之,剔之……而马之死者已过半矣。陶者曰:我善治埴,圆者中规,方者中矩。匠人曰:我善治木,曲者中钩,直者应绳。夫埴木之性,岂欲中规矩钩绳哉?[14]

伯乐善于治马,对马进行种种训练,最后有一两匹成为千里马,其余之马大多死于非命。烧制陶器的人善于将黏土烧制成器物,方圆合于规矩。木匠善于加工利用木材,能随意使之或曲或直。成为方成为圆,是人强加于黏土的意义,黏土的存在绝不为追求合于规矩。木材同样也不为合于钩绳而或曲或直。于人而言,希望马都成为千里马,但于马自身而言,它只是按自然本性生存,蹄踏雪毛御寒,食草饮水,自由自在地跳跃奔驰,成为千里马绝不是马的目的或所追求的意义。我们可以讲某物对于人或他物有某种意义,但切不可认为其存在是为了实现某种意义。任何事物之存在本身,绝不含目的性。老鼠的存在绝不是为了给猫吃。所以,对于人生、人之生命存在本身而言,也不是为了实现某种意义。由此,人生意义问题不能成立。

意义一词的基本含义是作用、价值,它的原本用法、通常用法是用来表示事物之间的某种关系。它是一个关系概念,而不是本质概念。比如我们讲一棵树的意义,它长成木材可以做桌椅、建房屋,还可以生火取暖、做饭、照明,它如果有果实还可以食用,等等。桌椅、房屋、做饭又有各种意义。这种种意义,都是针对于人而言,而非其本质,如果不考虑它与人的关系,则上述意义均不存在。对树木自身而言,其生长绝不是为了桌椅、房屋、生火取暖。我们还可以讲土壤的意义,它为各种生命提供营养,这是针对生物而言。不考虑生物,则无所谓提供营养,土壤的存在无提供营养这样的目的。我们在谈论某事物之意义时,必然是指它与其他事物之某种关系,必然有所针对。所以说,意义是一关系概念。

意义起源于人最初的自觉,即庄子所谓“是非之彰”。有了是非观念,用之判断物,是对利的自觉。有了这种自觉,人们把握了建造房屋的意义,种植五谷的意义,进而探究自然万物对于人的意义。现在,我们把握了森林、大海对于人类生存的意义,微量元素对于生命健康的意义,臭氧层对于地球生命的意义,原子核中所含有的巨大能量对于解决人类能源需求的意义……以后我们还可能把握太阳黑子、宇宙黑洞对于人类或地球生命的意义。把握意义,可以说是人类认知活动的根本动机。当然,就现在人类的科学精神讲,虽然有时意义的动机并不明显,但意义把握仍然是最根本的动机。

人顺着这样一种把握事物的习惯,进而试图通过意义来把握人生。我们把握事物的意义不难,但试图把握人生意义时却遇到了极大困难。为什么困难?因为我们把意义一词用于人生时,超出了此概念的使用范围。意义是一关系概念,讲事物的意义是针对人而言,但我们讲人生的意义时,又是针对什么而言呢?如果把人生针对于别的事物,如真理、知识、德行、财富等等,认为人生之意义在于这些,那么这无异于认为人生本身无意义。为什么?比如建造一座房子,我们的劳动及房子的意义在于遮蔽风雨、起居、饮食或贮藏财物等等。但是如果脱开对房子的利用,则我们的劳动及房子皆无意义。或者说,劳动及房子本身无意义,其意义在于最终的目的—— 人的利用。同样,如果说人生意义在于真理、财富,那么人生成为一过程或工具,意义在于目的,人生本身无意义。这就出现一个悖论。那么我们讲人生意义,不针对于外物,而针对于人生自身,可以解决困难吗?针对自身,也就是脱离开了关系,而脱离开关系不可言意义。因为任何事物就其自身而言,无所谓意义。所以,对人生提出意义问题是不恰当的,或者说是不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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