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冒险及其代价

癫狂、欲望和性冒险具有内在的联系。福柯在《性史》、《癫狂与文明》等著作中乐意把性、欲望、癫狂和自我实现放在一起来谈论。他摒弃大陆哲学往往晦涩难懂的语言风格，向读者尽情展示或宣泄用理论难以表达的东西。在福柯的作品中，人际关系首先表现为性方面的欲求。性技艺而不是性科学，成为福柯著作的重要主题。福柯曾经这样论证道：“在性爱艺术中，真理来自快感本身，真理被理解为一种实践，并且被提升为一种经验；快感无关乎关于可行事物和不可行事物的某个绝对法则，无关于某个效用标准，它只与自己相关；它作为快感而被体验，它根据其紧张性、独特性、持久性，以及其在身体和心灵中的反应而受到评估。……使人足够幸运地去领略特权的种种妙处：对身体的绝对控制，单纯的快乐，忘了时间和限制，生命的真谛，对死亡及其恐惧的放逐。”^[5]

福柯在实践上也进行着各种性冒险。他认为，性选择具有深刻的道德意义。完美的性生活意味着完美的人生。他付出了惨重的生命代价，他因同性恋而患上艾滋病，在1984年便早早地离开了人世。在福柯的性冒险中，原始欲望占据着他的整个身心。他公开表明自己的同性恋身份，他向别人寻求帮助，渴望得到某种深不可测的神秘快感。他经历了一系列幽灵般的性冒险。那些冒险不仅使其心满意足，而且使他不时地沮丧、失望，甚至丢尽了颜面。性成为某种至高无上的东西，驱使他去冒险，去追求注定失败的东西。性幻想成为性无能的一种补偿，著书立说成为引发幻想的手段。

像萨德一样，福柯把所有欲望转变成书写的欲望。他随心所欲地书写、创作和杜撰。他消除了创作和杜撰之间的界限，把所有这一切都转变成了“真理的游戏”。因此，癫狂、性、无意识、欲望、禁忌、犯罪与监禁等体现人类边缘存在的事物构成了福柯津津乐道的话题。

福柯总结自己的学术活动道：“我曾试图分析癫狂、性、犯罪如何变成某种真理的游戏，而在这些人类的行为实践中，主体自身又是如何通过真理的游戏得到了改变。这就是癫狂和性的历史。”^[6]因此，就评述一部后现代社会状况的著作而言，如果不探讨一些著名的后现代主义者在上述边缘性话题上的各种见解，那么，我们就会丧失掉对于后现代思潮和社会状况来说很重要的一个方面，甚至是一个本质性的方面。

癫狂是理性他者的典型形态。欲望在癫狂状态下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和实现。福柯的《性史》、《癫狂的历史》、《癫狂与文明》、《惩罚与监禁》等都围绕上述话题展开。它们又归结为权力实施问题。^[7]这个问题又可以分解为权力制度化、权力与惩罚、权力与性等问题。福柯使我们进入了一个长期以来一直被人忽视的领域：精神或心灵与权力的关系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