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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而不言,所以之天”

时间:2022-08-30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二、“知而不言,所以之天”庄子认为,道的特性决定了语言难以将其精确地描绘出来,语言自身的局限性更使道的表达显得勉强。这个问题不解决,我们对庄子道言关系的研究将无法深入下去。具体地说,庄子对语言的考察是基于人类生存的基本状况。无论是“大言炎炎”,还是“小言詹詹”,都不是道的呈现。也就是说尚未分化出对象意识、自我中心意识。

二、“知而不言,所以之天”

庄子认为,道的特性决定了语言难以将其精确地描绘出来,语言自身的局限性更使道的表达显得勉强。但是庄子并没有把语言与道绝对地对立起来,也没有从根本上否定语言的作用。如果他真的认为道不能言,那也就不会洋洋十万言写书论道了。《知北游》中黄帝一连用了六个“无”字论述道,庄子也并没有说他的讲法是错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加以否定呢?这个矛盾又该如何解释呢?这个问题不解决,我们对庄子道言关系的研究将无法深入下去。

如果我们仅仅从语言学的角度来考察,庄子对语言的看法是有偏激或言过其实的一面。但庄子并非就语言的一般功能去探讨语言现象,他对语言的分析是有着更为广阔的文化背景的。具体地说,庄子对语言的考察是基于人类生存的基本状况。透过语言表层的面纱,庄子发现问题的症结是人们使用语言的态度有问题,而这一态度所折射出的是人对物的强硬立场,这种对象式的言谈方式的基础就是人的自我中心意识。这才是问题的真正症结。从这一线索出发,我们就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黄帝的错误不在于他对道的理解有问题,也不在于他的表达有问题,而在于他的语言态度有问题,这才是庄子所要彻底否定的。之所以说“道不可言”,就是因为建立在这种态度基础上的言是背离道的,所以,言的态度本身是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对象化的言谈、自我中心的立场,是道与言之间最尖锐的冲突。

道的境域是本真的自然状态,道永无止息地运行,无为而无不为。道是客观存在着的,对道的认识不能靠逻辑和推理,更不能过分依赖于知识,而应该排除各种主观因素,通过“心斋”剔除内心的欲望,达到“虚静”的状态,进入对道的直观体悟。老子和庄子反反复复地讲道,但都没有给道下一个明确的定义,这正是道所要求的态度。体道者不能把任何体道的理解凝固化,也不能用自以为是或确定不移的态度来解释道。正是在此意义上,“少言”或“无言”比肯定的、准确的言更接近道。事实上,老子本人就是“谨言”、“慎言”、“贵言”的典范,他的思想和智慧博大而精深,却仅仅凝结成五千之言。老子对“道”的具体阐释十分谨慎小心,如“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老子·第二十五章》)这反映了老子使用语言的正确态度。在《知北游》中,有一段孔子和老聃的对话,当孔子向老聃问道时,老聃先是说如何斋戒,然后说:“夫道, 然难言哉!将为汝言其崖略。”在《田子方》中也有一段孔子和老聃的对话,孔子又是同样向老聃问道,老聃曰:“心困焉而不能知,口辟焉而不能言,尝为汝议乎其将。”“将为汝言其崖略”,“尝为汝议乎其将”,这是庄子所推崇的语言态度,与那种自以为是、确定不移的语言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正如庄子在《列御寇》中所言:

知道易,勿言难。知而不言,所以之天也;知而言之,所以之人也;古之人,天而不人。

在庄子看来,圣人与众人的区别就在于:圣人安于自然,不安于人为;众人安于人为,而不安于自然。知道而不说,这就是合于自然;知道而说出来,这就是合于人为;古时候的至人,体合自然而不以人为扰民。“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六合之内,圣人论而不议。”(《齐物论》)自我中心的语言态度,必然追求语言表达的确定性,而且这种确定性是建立在是非区别的基础上的。在现实社会里,人们使用语言相互进行无休止的争论,争辩的目的在于证明自己是正确的,对方是错误的,这就是“成心而师”,(《齐物论》)即依据自己的成见作为判断是非的标准。“成心”就是自己的偏好之心,“成心”不除,人与人之间的争辩就一刻也不会停止,正可谓:

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觉也形开,与接为 ,日以心斗。缦者,窖者,密者。小恐惴惴,大恐缦缦。其发若机栝,其司是非之谓也,其留如诅盟,其守胜之谓也。(《齐物论》)

“炎炎”,指盛气凌人;“詹詹”,指言辩不休。无论是“大言炎炎”,还是“小言詹詹”,都不是道的呈现。人与物的对立,造成了主客两分,助长了自我意识的膨胀。“成心”的偏好立场,使论辩双方都把自己的论点和论据视为不可怀疑的知识。语言充当了人的偏激思想表达的工具,语言不仅能把偏见合理化,而且还能用华丽精美的语词把偏见伪装起来,让偏见以真理的面目出现,这就更加助长了浮夸和掩饰的风气。不仅如此,语言还培养了人的计算之心和机巧之心,使人愈来愈远离物,远离自然,从而使人类的生存陷入困境,也使人的生活态度发生变化。

庄子之道是自然之道,自然是道的呈现。庄子之言是自然之言、言道之言,因而也是“无心”之言。而百家之言是有成见的,即“有心”之言,而不是道的呈现。“无心”之言与“有心”之言具有完全不同的性质:在带有成见的世界里,人与物是分离的,人自视为宇宙的中心;而在不带任何成见的自然本真的世界里,人与物是合为一体的,没有主客之分,也不存在人与物之间的价值关系。由于生活在现实生活中的人,被日常语义的世界所湮没,受人为的各种成见的左右,看不到自然本身的呈现,已经失去了体验自然本真状态的条件。人们已经习惯于用对象性眼光看待一切,总是站在以自我为中心的立场上,以主观意识来判断是非,以有用性或无用性来评价外物。人们愈是关注于物,也就愈是远离了物,远离了道。那么是什么原因造成人与自然的隔阂、造成人与物的紧张对立局面呢?庄子是这样认为的:

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恶乎至?有以为未始有物者,至矣,尽矣,不可以加矣。其次以为有物矣,而未始有封也。其次以为有封焉,而未始有是非也。是非之彰也,道之所以亏也。道之所以亏,爱之所以成。(《齐物论》)

远古时的人“以为未始有物”,就是物我不分,把自己与世界视为一体。郭象《庄子注》曰:“此忘天地,遗万物,外不察乎宇宙,内不觉其一身。”也就是说尚未分化出对象意识、自我中心意识。一旦有了“自我”意识,对象意识也随之产生,也便有了我与对象的区分,这个过程是伴随着语言的产生而出现的。

语言文字产生后,人开始用语言对外部世界进行命名,而在对物的划分中,人开始逐步地同自然相对立、相分离,并对物进行取舍,以自我为中心,以偏见为尺度,来确定物的有用与无用,这种对立的加剧会给人类带来悲剧。

当然,对于人类的每一个体而言,同物的分离并不是有意识的选择,而是无奈的宿命。“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尽。”(《齐物论》)人一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被前人传下的知识所左右,被日常的语言所遮蔽。“瞽者无以与乎文章之观,聋者无以与乎钟鼓之声。”(《逍遥游》)“夫盲者无以与乎眉目颜色之好,瞽者无以与乎青黄黼黻之观。”(《齐物论》)知识与语言的遮蔽,使人看不到自然本来的样子,也看不到道的存在,这就如同盲者聋者一样,生活在一个狭窄的世界里。因此,体道或体验本真的自然,必须转换日常的习惯,改变根深蒂固的经验方式,冲破语言的自信与偏见。要达到这一点,最根本的就是要做到物我一体,彻底根除自我中心意识。

“道言”是寂静之音,是自然原始的话语,但被有成见的嘈杂的世俗之言遮蔽了。道的世界本是一个神秘的领域:

视乎冥冥,听乎无声。冥冥之中,独见晓焉;无声之中,独闻和焉。故深之又深而能物焉,神之又神而能精焉;故其与万物接也,至无而供其求,时骋而要其宿。(《天地》)

自然的深处,静谧和谐,深远广阔。在这里,人类的任何语言都显得多余;在这里,日常的任何主观经验都失去了意义。你只有抛弃一切成见,从“有心”到“无心”,让心灵归于寂静,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自然的生机和生命的涌动,才能“朝彻”、“见独”,领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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