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行是最重要的

第六节　品行是最重要的

品行是首要的，金钱买不到品行。

——约翰·皮尔庞特·摩根

1907年的金融危机之后，约翰·摩根便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他依旧每年有四五个月的时间待在国外，有时也会延长到半年。在美国的时候，约翰·摩根就公开表示自己将隐退。他很少去华尔街23号的办公室，而是花更多的时间待在他的图书馆里，他把公司的业务越来越多地交给了年轻人，他的儿子杰克——小J.P.摩根——那时即将升任高级合伙人了，他有查尔斯·斯蒂尔曼做资深参谋，有前途光明而又年轻有为的亨利·F·戴维森做伙伴。约翰·摩根给他们足够的信任，放手让他们去经营。即便他们有一些失误，约翰·摩根也并不责怪他们，人都要有一个学习和进步的过程，年轻人尤其如此，如果不给他们锻炼的机会，他们就很难成长起来，更不用说接他的班了。他的继承人都很优秀，他们继承他的事业，接连又收购了几家大公司，约翰·摩根甚至对他的儿子说：“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把整个地球买下来。”

1908年的总统竞选，共和党候选人威廉·霍华德·塔夫脱获胜，入主白宫。塔夫脱原是一名律师，还担任过俄亥俄州高等法院的法官、菲律宾总督和陆军长官，持有保守的进步主义观点，一直支持罗斯福的政策。凭借老罗斯福的青睐和以洛克菲勒为首的工业家和金融资本家的支持，最终当选为美国总统。

塔夫脱是一个典型的保守派，他与罗斯福有很大不同。罗斯福很善于处理各种关系，他巧妙地把自己和约翰·摩根这样的华尔街大银行家的关系隐藏起来。虽然罗斯福从一上台开始就对摩根旗下的垄断公司开刀，但那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是为了缓和国内的各种矛盾。他圆滑的处世手段使他在共和党中拥有绝对的领导权，能游刃有余地调和党内互相敌对的分子。与罗斯福相比，塔夫脱的手段显然嫩了一些，他认为他不必对像约翰·摩根这样的人隐瞒什么，他要打击垄断组织，那他就会下手。

塔夫脱在其第一次致国会的咨文中说，共和党必须履行其诺言，对垄断组织进行调查。在1907年的那场金融危机中，摩根集团下的美国钢铁公司收购田纳西煤铁公司的旧账也被翻了出来，约翰·摩根遭到了政府的指控。虽然经过重重坎坷，约翰·摩根胜诉了，但这对他打击很大。

不过国会依旧抓住这个问题不放手，到1912年，他们又进行了一次调查，代表国会起诉的是普若委员会，对摩根家族的这场调查也被称为“金钱信任调查”。

对于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约翰·摩根来说，这场调查还不足以使他耗费过多的精力，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几个合并企业出了麻烦。他曾经出面组建了一个铁路公司，垄断几条大型铁路，但实际运营的结果很不好，这个铁路公司濒临破产。他在1902年组织了一个国际商船海员管理公司，这个公司遭到了英国人的抵制，导致其股票根本卖不出去。更为严重的是，1912年4月14日，白星公司那艘号称20世纪最豪华的泰坦尼克号邮轮在北大西洋撞上了冰山，这次震惊世界的海难造成了1500多人死亡。因为这件事，约翰·摩根遭遇了政治和道义上的双重危机。

从1912年3月起，普若委员会开始调查约翰·摩根对银行业和信贷业推进的“托拉斯化”。塞缪尔·昂特迈耶为主控律师，这个人不仅是一位有经验的法人律师，而且一直对“金钱托拉斯”进行尖锐的批判。即使是像约翰·摩根这样的银行霸主，他也会不留情面地予以抨击。

1912年10月上旬，约翰·摩根来到华盛顿出席听证会，接受质询。这一次，委员会想知道，在1904年罗斯福竞选总统过程中，约翰·摩根捐赠了10万美元，那么，在1907年大恐慌时期总统批准美国钢铁公司收购田纳西煤铁公司，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约翰·摩根坚决予以否定。

紧接着的11月，共和党内罗斯福所领导的进步派和塔夫脱所领导的保守派分道扬镳，加上民众对托拉斯的憎恨，种种机缘促使伍德罗·威尔逊当选美国总统。当时，在国会参众两院都是民主党占多数席位。这位博士总统一上台就代表民主党宣称要进行改革，并将矛头指向金融寡头，他指责西奥多·罗斯福同以摩根为代表的垄断组织相互勾结，他还承诺将恢复自由竞争。他的计划被称为“新自由计划”。

约翰·摩根真正悲惨的日子来了。1912年12月16日下午两点钟，约翰·摩根再次来到华盛顿出席听证会。出席在国会山举行的听证会的有政治家、律师、职员、记者等，约翰·摩根在他的儿子杰克、女儿路易莎的陪同下走了进来，陪同的还有他在华尔街银行的两位年轻的合伙人——托马斯·拉蒙特和亨利·戴维森以及他们的夫人，另外还有几位律师。当约翰·摩根走进会场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

约翰·摩根已经明显很苍老了，他已经75岁了，他头发稀疏而且全白了，他拄着红木拐杖缓缓地走了进来。

听证开始了，是一些例行提问。调查结果表明，摩根家族控制的企业有300多家，涉及银行、保险、铁路、交通、运输、生产制造等各个领域。

这场听证会只持续了半个小时，因为听证委员会的成员要去国会开会，因此，听证会不得不暂时中断。

第二天上午9点钟，约翰·摩根继续接受质询。在对竞争与垄断这个问题作回答时，约翰·摩根思路非常清晰。

昂特迈耶问：“您反对竞争，对吗？”

约翰·摩根意外地说：“不，我一点儿都不反对竞争……”

对于这次听证，对于那些复杂的涉及垄断和竞争的问题，约翰·摩根的回答都非常巧妙。有时候，他装作老眼昏花，记忆力下降，同时又表现得非常认真，仿佛要尽最大的可能回答提问，让对方以及所有参加听证的人都能得到满意的答案。但是，他身边的人都明白，他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他对公司的所有重大决策都非常清楚，他只是不愿意回答，以便给自己留下回旋的余地。

午餐过后，听证会继续进行。

昂特迈耶问：“您为什么要兼并大企业？”

约翰·摩根回答：“那样做是对国家有利的，如果对国家利益有利，我就去做。”

昂特迈耶问：“为什么是您兼并，而不是别人？”

约翰·摩根回答：“由我掌握比由别人掌握更有利于企业的发展和稳定。”

昂特迈耶问：“信贷是银行业务的基础，对吧？”

“并不一定。信贷只是开展银行业务的一种证据，而并不是金钱本身。金钱也并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它是金子。”约翰·摩根回答。

昂特迈耶问：“商业信贷难道不是主要以货币或财产抵押为基础的吗？”

“不，先生，品行是首要的。”约翰·摩根说。

昂特迈耶问：“排在货币或财产之前吗？”

约翰·摩根坚定地回答：“排在任何东西之前。金钱买不到品行。”

说完这段话之后，约翰·摩根完美地结束了这次听证。“品行是首要的”，这是老约翰·摩根在国会山作证时说出的最著名的一句话，他的支持者们为此发出了欢呼声，美国的股市立即应声上扬。约翰·摩根再一次用自己的智慧渡过了一场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