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的冲突

第五节　父与子的冲突

道德是永存的，而财富每天在更换主人。

——普卢塔克

阿米莉亚去世几个月后，约翰·摩根回到了纽约。他只有24岁，就经历了一场惨痛的生离死别，他曾经那么爱他的妻子，而妻子已经永远离去了。爱人已逝，活着的还要活下去，他只能学着慢慢地抛开生活的悲哀与不幸，重新振作起来。

朱尼厄斯不忍心看着儿子永远陷在丧妻之痛中不能自拔，为了让儿子尽快走出阴影，也为了家族事业后继有人并发扬光大，他出钱给儿子创建了一家公司，即J.P.摩根公司，这家公司位于华尔街53号。约翰的表哥詹姆斯·古德温成为合伙人。少年时，这对表兄弟就成立过一个“古德温-摩根公司”，常常玩模拟生意的游戏。现在，出于共同的爱好和旗鼓相当的能力，梦想变成了现实。

摩根公司的主要业务是买卖政府债券和外汇，并把美国的经济与政治动向向远在伦敦的父亲汇报。靠着勤奋和努力，也靠着朱尼厄斯的信誉和大力支持，摩根公司很快就赢得了费城和波士顿的很多重要客户。约翰更是在金融交易中显示出了他的天赋和能力，而这对于一个未来的银行家来说是极其重要的。

纽约是投机家的发源地，也是投机家的天堂。约翰看到投机者们利用一次次的转手，赚取了大量的财富，心里也很着急，他也想迅速赚到一大笔钱，于是，约翰也走上了投机之路。这件事发生在内战时期，是约翰一生中不光彩的印记，也引发了他与父亲朱尼厄斯之间的冲突。

内战初期，北方军队节节败退，损失惨重，连首都华盛顿都险些被叛军攻破。北方军在战场上的失利引起了广大人民的强烈不满，许多城市爆发了示威游行，要求政府采取措施扭转战局。这加强了林肯废除奴隶制的决心，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调动广大人民的积极性，打赢这场战争。

1863年1月，林肯总统签署《解放奴隶宣言》，3月，国会通过了《兵役法案》，要求所有在20岁至45岁身体健康的男子都应征服役。约翰·皮尔庞特·摩根当然也应该去服兵役，当时朱尼厄斯认为儿子留在华尔街对于发展他们公司的业务非常重要，于是，约翰·摩根缴纳了300美元便免于服役了。

在战争中，约翰看到了商机，他把自己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投机上。在战火最为激烈的时候，在前线士兵流血牺牲的时候，他的收入几乎翻了一倍。他是怎样赢得利润的呢？我们知道战争或者任何政治事件都可能影响到汇率，一国货币兑换另一国货币的比率，是以一种货币表示另一种货币的价格。随着内战的持续，美元汇率的波动也更加激烈了。约翰·摩根极为关注汇率的上下波动，在国内与国际外汇市场上如鱼得水。他仔细研究黄金的价格波动，发现其具有某种规律，从战场上传来的捷报会使金价下跌，反之金价就会上涨。就是基于这样的认识，1863年秋，约翰·摩根进行了一次市场操纵行为，并成功地获得了高额利润。那时候，约翰与一个叫爱德华·凯彻姆的年轻银行家来往密切，这个人的父亲是华尔街的投资经纪人，对股票外汇市场非常熟悉。受到家庭影响，爱德华对这一套也熟稔于心。他们都看到了黄金投机所能带来的巨大利益，于是建立了一个联合账户，打算做买空卖空生意。买空卖空是一种投机行为，买卖双方都没有货、款进出，而是以一笔货物到达一定期限的价格差结算盈亏。但为了不暴露自己，他们采取了谨慎策略，每次只买一小部分。这样的小笔买入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但积少成多，多次操作之后，到10月初，他们已经积累了价值200万美元的黄金。手头的资本显然不够用了，他们就大举借债，希望通过将来转手黄金，不仅还清贷款，还要大赚一笔。

10月中旬，约翰和爱德华又秘密进行了大笔投机行动，他们突然一次性地将价值115万美元的黄金运到了英国。这样一来，纽约市场黄金一度短缺，市场上金价陡升。而他们手上还有一大笔黄金，趁此机会，他们将余下的黄金全部卖出。据说他们在这次自导自演的行为中一共赚得13.2万美元的利润。两人各得6.6万美元。6.6万美元在100多年前的美国，显然不是一笔小钱。

这是一场阴险狡诈、投机取巧的生意。虽然没有公开违背法律，但他们的行为遭到了舆论的强烈谴责，特别是在内战还处于胶着状态之时，前线士兵在流血牺牲，而他们却在做着无耻的投机生意，利用战争大发横财，就算没有违背法令，也是违反人性的。约翰虽获得了个人利益，却损害了整个国家的利益，对美国战时的金融市场造成了极大的干扰。这最终也成了约翰·皮尔庞特·摩根发迹史上不可抹去的一个污点。

朱尼厄斯·摩根在得知了儿子这种投机行为之后勃然大怒，他认为儿子太贪婪了，甚至不顾他在伦敦的公司利益受到威胁。这种任意妄为是他不能接受的，他甚至要与约翰的公司断绝生意上的往来。要知道，J.P.摩根公司代理皮博迪公司事务所获得的利润是公司所有利润中很重要的一项，如果没有父亲的支持，约翰可能也不会有那么充足的底气。朱尼厄斯希望儿子在经过这次事件后会更加成熟谨慎，三思而行，要做一个有道德、有良知的人，而不要成为只顾眼前利益和个人利益的投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