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与总结

一、结果分析

在国际化研究方面目前已经积累了大量的研究成果，然而有关国际化时间维度的研究却存在一定的缺失，本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这种缺失。在组织生态学年龄依赖理论的基础上，我们在国际化决策的研究中引入了企业的年龄变量，建立了“国际化的年龄依赖理论”。正如前面所论述的，之前的研究一般假设企业年龄与国际化之间的单调关系，企业的国际化倾向随着年龄的增长单调上升(国际化阶段理论)或单调下降(天生国际化理论)。然而，我们的研究通过将年龄代表的作用分解成国际化动力和国际化能力，提出了年龄和国际化倾向的U形关系。由于国际化动力的作用，公司在成立之初具有较高的国际化倾向，然而这种由国际化动力带来的国际化倾向将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下降；另一方面，随着企业年龄的增长，企业的能力将增强，而受到企业能力驱动的国际化倾向将增强。综合这两方面的影响作用，最终企业年龄和企业国际化倾向之间将呈现U形曲线关系。为了验证这一假设，本研究选用了中国制造业企业1998～2007年的数据，发现在中国制造业企业中企业年龄和企业国际化之间的U形关系能够得到很好的验证和支持。我们的研究证明了企业国际化在不同阶段具有不同的特点和不同的目的。国际化企业既可能是一个年轻的、充满激情的国际探索者，也可能是一个成熟的、稳健的国际市场开拓者。这些企业在不同时间段表现出的国际化行为是受到不同动机驱使的，反映出企业在不同发展阶段的多样化的需求。

在本研究中，我们进一步假设企业的年龄和国际化之间的关系受到企业内部因素的调节。

首先，我们的研究验证了企业规模对企业国际化年龄依赖效应的调节作用，即企业的规模越大，年龄对企业国际化影响的效应越强。这个发现与我们最初的假设有一定的偏差，即企业的规模并没有减少年轻企业国际化的动力和热情。一个可能的原因是，企业仍需要投入一定的资源来跨越国界、进驻国际市场，而年轻企业最缺少的就是资源。与规模较小的年轻企业相比，规模较大的年轻企业拥有更多的资源，更利于企业进入国际市场。此外，规模较大企业拥有更多的资源可以承受国际市场所带来的风险，而资源较少的小规模企业，在这方面就表现得比较谨慎(Chang和Rhee，2011)。因此，即使在企业成立初期，企业规模越大，其表现出越强的国际化倾向。

其次，企业生产率并未如我们最初预期而表现出对企业年龄和企业国际化之间关系的正向调节作用。相反，在模型4中，企业生产率对企业国际化倾向表现出显著的负向效应。我们把这个结果归因于中国企业的“生产率悖论”。企业国际化中的经典理论“自选择理论”(Self-select theory)认为生产率高的企业倾向于出口(Bernard、Eaton和Kortum，2003；Melitz， 2003)。而与该理论相反的是，许多中国学者在对中国制造业企业的研究中发现了“生产率悖论”现象，即中国出口企业的生产率反而低于不出口的企业。学者们将中国这一现象归因于新兴经济体严重的区域市场分割，致使企业跨越区域市场的成本大于企业跨越国际市场的成本。因此，生产率低的企业只能选择出口作为自己拓展市场的唯一途径(Boisot和Meyer， 2008)。

二、研究总结

本研究是第一个将组织生态学的年龄依赖理论同企业国际化的战略选择相联系的研究。通过将企业年龄的作用分解为国际化能力和国际化动力两部分，我们得出了企业年龄对企业国际化之间的非线性影响关系，并回应了众多学者有关加强企业国际化时间维度研究的提议(Andersen，1993、1997； Coviello和Jones，2004； Zahra，2005； Zahra和George，2002； Zahra等，2000b)。

企业年龄是时间的一种形式，企业的成立、学习、发展和死亡都是企业年龄的函数。企业年龄从企业成立之初就牢牢地刻印在企业演化的整个过程中，是企业最不可能改变的特征变量。从这一点来看，研究企业年龄对企业发展的影响具有重要的意义。很多先前的研究将企业年龄在研究中作为控制变量。组织生态学中的年龄依赖理论虽然主要研究了企业年龄对于企业生存的影响作用，但是忽略了企业发展中同样存在“年龄依赖”的过程。我们的研究拓展了这一方面的研究内容，强调了年龄依赖作用在企业国际化和企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为今后的相关研究奠定了基础。

此外，此研究同样深化了天生国际化理论和国际化阶段理论的研究。虽然天生国际化理论和国际化阶段理论从表面上看得出了相反的结论，然而我们通过研究证明，这两个理论只是分别关注了企业国际化的两个不同的阶段。将两个理论相综合，将会获得一个对企业国际化年龄依赖效应的完整、全面的认识。事实表明，国际化企业既可能是一个年轻的国际市场冒险者，也可能是一个成熟的国际市场开拓者。

最后，本研究还发现在“中国模式”的影响下，中国企业国际化的年龄依赖效应呈现出一些值得关注的特殊效应。这些发现为更好地理解中国模式、中国企业的生存和发展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