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国公司的促进作用

三、跨国公司的促进作用

理论回顾之后，重新审视有待解释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集群内当地企业的迅速国际化是否具有一定的普遍性？必须承认，经济全球化的时代，集群与非集群区域很多企业的成长和国际化的步伐大大加快，因此它们背后显然存在着某些共同的驱动因素。那么这些共同的宏观驱动因素主要有哪些？

第二个问题，正如前文所示，硅谷等跨国公司参与的集群中，当地企业的迅速扩张和国际化经营与非集群或小企业集群区域的企业相比，有哪些独特的优势？这个问题包含两个方面。

（1）与非集群区域的企业相比，它们迅速国际化的特点体现了集群的哪些优势。

（2）对于众多中小企业集群而言，很少有知名跨国公司诞生于此，浮出水面，至少目前缺乏相关报道。

很多小企业集群内的中小企业国际化经营主要停留在产品出口上，海外直接投资的现象仍然并不多见。以我国温州小企业集群为例，在大量的问卷和实际调查中，90%以上的企业选择贸易方式进入海外目标市场，企业在海外经营中遇到的主要障碍普遍认为是缺乏懂国际经营，具有实战经验的人才（鲁桐，2003）。那么为什么有些跨国公司参与的集群能孕育出如此多的当地企业迅速走向海外直接投资，甚至成为知名跨国公司？与小企业集群相比，跨国公司参与的集群对当地企业的国际化经营提供了那些优势？

回答第一个问题，不难发现，经济全球化的发展，交通与通讯技术的迅速提高的确加速了中小企业国际化的进程，宏观环境的变化对任何区域包括集群区内企业的成长都产生了影响，其主要因素如表5-2所示。这些因素都对企业国际化的过程具有推动作用。

表5-2　促进企业国际化的宏观因素

分析了第一个问题，再来看第二个问题的第一个方面，即与非集群区域相比，集群为当地企业的国际化提供了哪些优势。根据邓宁的折衷理论，企业国际化经营必然具备某些方面的特定优势，即所有权优势。因此，集群内当地企业成长并跨国经营必然也拥有自身的某些特定优势。笔者认为集群至少在两个方面为当地企业提供了一定的竞争优势。

（1）专业化分工的协作网络提高了企业的生产效率，为企业提供了成本上的优势。当地企业可通过低成本战略迅速打入国际市场。很多小企业集群的产品以物美价廉而享誉海内外，在一定的程度上正是依赖于集群的柔性专业化网络所带来的低成本优势。

（2）集群发展到较为成熟的阶段往往形成了区域的创新网络，集群内知识的外溢使区域内的企业能够与其他企业、大学、中介结构、商会组织形成各种正式与非正式的合作关系，促进企业的创新，提高了企业技术创新的优势，因此集群内企业可以通过差异化的战略发挥技术创新的所有权优势而立足于全球竞争的舞台。

解释了上述问题，最后回到了问题的核心所在（第二个问题的第二个方面），即跨国公司参与的集群相对于小企业集群而言，为什么会出现本节所提到的现象，即跨国公司参与的某些集群中，当地企业迅速地走向国际化，甚至成为知名的跨国公司。从表面上看来，集群内企业快速地国际化扩张并不符合国际化Uppsala模型，渐进主义认为企业国际化的市场投入取决于市场知识，而特定的海外市场知识只有通过国外经营的经验来获取，因此，企业国际化的阶段是逐步演进的。然而笔者认为尽管Uppsala模型从表述上来看与集群内企业快速的国际化扩张相对立，然而运用其推理过程并结合国际化的网络理论能很好地阐释集群内当地企业迅速国际化的现象。

首先，在发展较为成熟的跨国公司参与集群中，尤其是高新技术产业集群，区内汇聚了大量的高级人才，在这类集群中，大量知名跨国公司的参与无疑将众多顶尖的人才网络于集群区内。相对而言，小企业集群较众多跨国公司参与的集群在高级人才的吸引力上处于绝对的劣势。小企业无法给大量高级人才提供优厚的待遇与发展机遇，而跨国公司在集群中的参与却有助于集群区内形成高素质的人才市场。在集群发展到成熟阶段，高级人才在区内自由的流动，成为区内具有创业精神的企业家后备力量。这些高级人才来自世界各地，往往具有留学经历，毕业于名牌高校的学习生涯已经使其具备了全球化的视野，集群内的跨国公司不断地吸引这些人才，并提供完善的培训，高级人才在跨国公司工作的经历使其积累了大量的跨国经营知识和海外工作经验。

而且，这些具有国际化运营经验的高级人才在跨国公司工作中也积累了大量的个人商业网络关系，因此，一旦这些人才在集群内自己创业或加入到当地企业，则新企业或当地企业迅速地获得了海外经营的知识和经验，而按照渐进主义的逻辑推理，市场投入取决于市场知识，因而，新建企业或当地企业的高级人才有了先前的国际经营的经验，海外市场知识丰富，因此企业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增加市场投入，走向国际化，开展跨国经营。在硅谷，很多快速成长的新建企业正是由曾经效力于知名跨国公司的高级人才所创建。因此对于这些国际化扩张速度非常迅速的新企业或当地企业，国际化渐进理论的时间概念应该扩展，企业国际化的“基因”可追溯到创业者或高级人才以前的国际化运作经验。从法律上来说，集群内这些迅速扩张的当地企业还处于起步阶段，但从人力资源，技术能力上而言，它已经发展成熟。

其次，根据国际化网络理论的观点，当地企业可以借助集群内跨国公司已有的国际关系网络开展跨国经营。集群内跨国公司与当地企业的网络至少给当地企业带来两种优势，一是外部经济性，二是相互的熟悉与信任关系使企业间复杂的商业行为的交易成本大大降低。这两种优势可促进当地企业的国际化行为，例如外部经济性使当地企业通过跨国公司获得进入特定市场的关键技术和销售技巧，或通过获取市场，产品和技术信息流而使企业国际经营的成本大大降低。尤其是当地企业成为跨国公司供应网络和合作伙伴的时候，这种优势更明显，跨国公司可以为当地企业提供直接进入国际市场的机会，也可以将当地企业纳入其全球市场的网络体系（如图5-6所示），包括生产同样产品销售到跨国公司海外其他子公司。当这种网络关系基于个人联系时，跨国公司与当地企业交流的人员会提供大量的海外市场信息，这些信息无论是有关开发新市场的关键资源或是有关新机会以及可能出现的困难预测，都减少了当地企业国际化经营中的不确定性，有利于当地企业迅速的国际化。

图5-6　当地企业通过与跨国公司的联系而间接获得了国际商业网络关系（图中用虚线表示）

Echeverri－Carroll etal（1998）在对Texas地区的高科技产业集群研究中认为与跨国公司的联系为当地小企业供应商独立的国际经营提供重要的技术支持和充足的信息和资源。知识转移、网络关系和信息扩散能够帮助供应商开发新产品和生产技术从而进入新的，多样化的国际市场。不仅如此，如果当地企业成为著名跨国公司的供应商，则供应商会因为满足知名跨国公司高质量要求的标准而获得“值得信赖”的声誉。这对于当地企业获取海外市场的其他客户大有帮助。例如，Morris ＆Imrie（1992）注意到英国的当地公司因成为Nissan和Sony的供应商而树立了其良好的国际形象，这为企业获取海外其他客户的信任奠定了基础。

而且从表5-1所示的网络模型中可以认为当地企业如果是晚期行动者或结伴行动者，则完全可以通过与集群内跨国公司的联系来进入已经高度国际化的商业网络。而这种途径可大大加速当地企业国际化的进程。

图5-7　当地企业的国际化过程

资料来源：鲁桐，2003。

基于上述分析，跨国公司对集群内当地企业国际化的促进作用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吸引、培养和输送具有跨国经营理念、知识和经验的高级人才；二是为当地企业提供国际商务网络的共享与支持。这两个方面都大大加速了当地企业国际化的演进历程，从发展方向上来看，可区分为企业的内向国际化和外向国际化两个过程，如图5-7所示。

集群内当地企业的内向国际化包括与区内跨国公司的合作，从跨国公司购买原材料，设备，技术等，企业的外向国际化包括产品出口，技术转让和海外直接投资，集群的网络优势促进了跨国公司与当地企业的交流与合作，跨国公司在当地企业内向国际化和外向国际化过程中，通过集群的外部经济性在人才、技术、市场知识和国际关系网络方面提供了大量的支持。当地企业的内向国际化和外向国际化贯穿于企业国际化的整个过程，相互影响，相互促进。

综上所述，集群为当地企业提供的竞争优势以及跨国公司所吸引、培养的高级人才和全球的商务网络关系为当地企业的迅速国际化提供了更高的平台和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如图5-8所示。相对于非集群区域的中小企业而言，集群内当地企业国际化的起跑线超前了很多。

图5-8　跨国公司参与的集群对当地企业国际化的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