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州筏子客

河州筏子客

“黄河上度过了一辈子，浪尖上耍花子哩，双手扳起了桨杆子，就像虚空的鹞子。”河州筏子客，在古老的黄河流域上经营着他们赖以生存的皮筏业。羊皮筏子由来已久，在没有现代航渡设施的数百年间，一直是黄河上游摆渡、载货的主要工具，筏工也多是一些回族壮年，祖辈相袭，以为生计。

旧时，黄河两岸操此业的水手很多。兰州跑长途的筏户有50多家，绝大多数是回民，而且长途或短途水手中绝大多数也是回民。当地的政府委派有一名行头就是回民，筏户都要受他的领导。甘南洮河上游盛产木材，至兰州的水上漂流运木业务则几乎由回民包揽。

1941年，国民党政府的油矿局总经理孙越琦来到兰州，找到了从事筏子运输业务30多年的王信臣先生，要用皮筏子试办从广元到重庆长达1400多华里的运输。油矿局购买了羊皮囊2000个，编成皮筏5只，聘用筏子客20多人，成立“皮筏行运队”，专门负责运送汽油。1942年夏，当5只皮筏子历经两个星期（木船需一个月），从广元到达重庆时，整个山城为之震动，当地官员和群众如潮水般涌来参观。油矿局为此举行了盛大的“欢迎皮筏子航运大会”，并摄制电影留念，有许多外国记者参观后要求带走羊皮筏子到国外展览，重庆各报也都用显著篇幅刊发了皮筏运输的新闻。由于各种报刊都以“羊皮筏子赛军舰”为题进行了大肆渲染，从此就有了筏子变军舰的“传说”，经久不衰。

唐代以前，羊皮筏子被称为“革囊”，古代百姓“缝革为囊”，充入空气，用来泅渡。延至宋代，筏子不再是缝合而成，而是宰杀牛、羊后掏空内脏的完整皮张，故改名为“浑脱”。浑即“全”，脱即剥皮。由于用单个的革囊或浑脱泅渡，常常会出意外，后来为了安全和增大载重量，而将若干个浑脱相拼，上架木排，再绑以小绳，成为一个整体，就是现在的“皮筏”，相传这是从清光绪年间兴起的。

羊皮筏子有大有小，最大的皮筏用600多个羊皮袋扎成，长12米，宽7米，6把桨，载重量在20～30吨之间。这种皮筏一般用于长途水运，从兰州至包头，每天顺流行进200多公里，12天可抵达包头。小皮筏系用10多个羊皮袋扎成，适于短途运输，主要用于由郊区往市区送运瓜果蔬菜，渡送两岸行人等。制作羊皮筏子，需要很高的宰剥技巧，从羊颈部开口，慢慢地将整张皮囫囵个儿褪下来，不能划破一点地方。将羊皮脱毛后，吹气使皮胎膨胀，再灌入少量清油、食盐和水，然后把皮胎的头尾和四肢扎紧，经过晾晒的皮胎颜色黄褐透明，看上去像个鼓鼓的圆筒。用麻绳将坚硬的水曲柳木条捆一个方形的木框子，再横向绑上数根木条，把一只只皮胎顺次扎在木条下面，皮筏子就制成了。羊皮筏子体积小而轻，吃水浅，十分适宜在黄河航行，而且所有的部件都能拆开之后携带。现在，黄河边供游客乘坐的羊皮筏子都是用13只皮胎采取前后4只、中间5只的排列方式绑扎成的小筏子，重20多斤，能坐5个人。据说，从前最大的羊皮筏子有600只皮胎，能载重15吨。

扛着羊皮筏子的筏子客

同走山路赶驮骡的脚户哥相比，筏子客的生活则多了几分凶险。每到了夏秋黄河汛期，黄河便闹起了脾气，而这时也正是筏子客撑筏过河的时候。这样的时候，一年只有两次。第一次，从三月开始，自河州北乡40里的莲花渡放筏起运，东行兰州至包绥，其间若平安无事，五六月份就可以返回。第二次从七月开始，盛夏出行，回来时则已是寒月深冬。一年之中的农历三月到十月是筏子客运输航运的最好季节，每个筏子、每个筏子水手几乎都不会闲着，无论是黄河、大夏河、洮河还是湟水，只要在河岸就会看得见筏子客驾着各种筏子在河水中拼搏的身影。用来长途载货的牛皮筏子很阔大，最大的筏子需要用120个优质牛皮胎来组连，其载重量可高达300吨。羊皮筏子有“亮床子”和“排子”之分。“亮床子”是用扁平方木数根凿孔，然后加楔子构成纵横交错的长方形床子，床子四角各系羊皮胎一只，起浮力和边帮的作用。这种筏子可载货，可乘客。航行时，由坐在正中前面的水手用木桨划水送渡，因其小巧方便，多用于两岸送渡或供短途人货之需。“羊皮排子”其实就是扩大组连了的亮床子，大的羊皮排子可载重500多公斤，可乘客6～8人。有胆魄的排子水手敢于驾着排子走长途，而不仅仅只是出大夏河到兰州，而是下银川，跑包绥。那时的河州筏子客，有的在大夏河撑木筏运木头，有的在洮河运粮食百货，至于走河州长途航运的筏子客所运载的东西就多了，兰州的水烟、甘南的羊毛皮革、靖远的滩二羔子皮、景泰的沙毛裘、宁夏的枸杞、河套的粮食、各地的土产百货，当然也载客。不论是人是货，只要上了筏子，那命就跟筏子客紧紧地绑在了一起。这一路上有“三道坎”“五雷游”“煮人锅”“棺材石”“洋人摆手”“仙人止步”“狼舌头”等生死关口。筏子客必须有极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能勇往直前。还有种种名目的官税苛捐、土匪的劫掠，官、匪大户的明争暗夺，对筏子客们进行勒索与剥削压迫，甚至有时筏子客还要搭上身家性命。所以河州“花儿”唱道：“尕妹妹送你在黄河岸，哭给者走上了扯船。天上的乌云翻滚了，雷三声，下了场六伏的雨了；尕妹妹出门走远了，叫三声，再见

筏子客

不上你的面了。”现在，黄河的水不像从前那样险恶，会划羊皮筏子的人也越来越少，羊皮筏子已成为人们的休闲用具了。

不管过往如何，脚户哥赶骡走驮的辛酸岁月、古老的牛羊皮筏子的艰险生活已成为故事传说，今日的河州“脚户哥”已经成为驱车驶船的现代人，“筏子客”已经成为摆渡游具的休闲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