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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河的皮匠,皮匠的束河

时间:2022-02-0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丽江坝子西边的束河,纳西语称“绍坞”,意为“高峰下的村寨”。当时的束河并不叫束河,而称“十和院”。这段60多年前还活着的历史,要从7公里外的丽江古城说起。束河皮匠的手艺代代相传,根源却在600年前的中原。奇怪的是,“最后一个皮匠”都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了,金利来式的“束河皮具”却像游客一样填满了束河古镇的大街小巷。
束河的皮匠,皮匠的束河_云的南方:从大理、丽江到香格里拉

五六年前,距丽江古城仅7公里的束河古镇还很讨文艺人士喜欢,常常被拿来跟丽江古城相比,说丽江古城是妖艳的少妇,而束河古镇是青涩的少女,现在看来,这位少女也长大成人了,没人再拿束河跟丽江比了,它们越来越相像,也就无从比较。

丽江坝子西边的束河,纳西语称“绍坞”,意为“高峰下的村寨”。“高峰”是指村子后面的聚宝山,它是玉龙雪山余脉凤凰山中的一座山峰,虽说只是一座小山,却有高山险峰的形与势。束河是纳西人在丽江坝子最早的聚居地之一,300多年前的束河在大旅行家徐霞客眼中“柳暗波萦,有大聚落临其上”。当时的束河并不叫束河,而称“十和院”。联想起丽江坝子南边的七河旧称“七和”,意指“七个和姓村庄”,那么“十和”也应当如出一辙,“七”或“十”不见得就是实数,有可能只是代表村庄的规模,能称“十和”,当然是“大聚落”了。今天的束河,背靠着聚宝山、龙泉山和莲花山,环绕着束河、青龙河和九鼎河,青翠的山,清澈的水,风水如故,人烟依旧,山光水色之间,水到哪里,路就到哪里,串起了几个村落傍水而居的上千户人家。

有道是“四两拨千斤”,偌大一个束河,竟然是靠一把小小的锥子扬名茶马古道——束河曾是名副其实的皮匠村,最多时有“锥子户”近400户。在金庸、古龙的小说中,侠客仗剑而行于江湖,靠的不是武器而是武艺;在真实的历史上,束河皮匠“一根锥子闯天下”,靠的也不是工具,而是手艺。

这段60多年前还活着的历史,要从7公里外的丽江古城说起。作为城市,不设城墙的丽江更偏重于“市”,曾是茶马古道上举足轻重的大集市。纳西人建造的丽江城,介于藏族和白族聚居区之间,辐射云南、四川和西藏三地,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在那马帮如织的年代,它必然要扮演滇藏陆路码头的角色。丽江因集市而充满活力,但这活力并不是从坝子里长出来的,而是四海为家的马帮带来的。从这个意义上讲,无论丽江古城里的四方街还是束河古镇上的四方街,是方头方脑的正方形还是不规则的长方形都不重要,“四面八方的街”才是它的内在真义。茶马古道最兴盛的20世纪40年代,丽江这个万山丛中的码头格外繁忙,每年往返于丽江和西藏、印度之间的马帮多达上万匹,最盛时达25000匹。俄国人顾彼得笔下的丽江堪称一幅绘声绘色的风情画卷,叮叮当当的马帮是这幅画里的常客,不是由远而近,就是由近而远,不是在山路上同行,就是在街转角相遇。

任何一支马帮都要用到皮子,赶马人的一身行头包括皮鞋、皮包、皮帽子、皮马褂、皮手套、皮口袋等,骡马也至少得配备皮绺头和皮绺条,上万匹马帮的需求足以形成一个大市场,并催生出一个大作坊。不难想象,当年无论从西藏、印度千里跋涉到达丽江的马帮,还是在丽江整装待发的马帮,都不免要光顾丽江城郊外的束河——那里遍地是皮匠,到处是家庭作坊,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手中锥子飞舞,收拾皮子既快又好。

束河皮匠的手艺代代相传,根源却在600年前的中原。明代,木土司在中央王朝的支持下大力发展丽江的经济文化,从中原引进了各行各业的技术人才,其中就有皮匠。丽江当地至今流传着这样一个“千里招皮匠”的故事:明万历年间,木土司派人到京城招聘了五个皮匠到丽江传授技艺,几年后,四个皮匠因思念家乡而离开,只有一个皮匠愿意留下来,木土司许诺给他“一张牛皮那么大的地”,结果这个聪明的皮匠将一张牛皮裁制成一根长长的细绳,圈了好大一块地,后来还讨了个美丽贤惠的纳西老婆,从此在丽江扎下了根。这个故事或许只是民间附会,但它能折射出丽江皮革业师法中原的史实。到了民国时期,束河已成为滇西北最负盛名的皮革加工基地,一些皮匠还凭一手绝活在茶马古道上打拼出了新天地,永宁、中甸、德钦等地都出现了束河皮匠聚集的“皮匠街”或“皮匠坡”。

束河“最后一个皮匠”张绍李就出生在中甸,在藏区生活了20多年才回到束河老家。现在,他已年过八旬,子孙满堂。遍地客栈、酒吧、咖啡馆和旅游纪念品商店的束河古镇,时有纳西族妇女牵着矮而结实的云南马走在无数马帮走过的古驿道上,当然不是去拉萨,而是去停车场接游客。她们也说:“要找真正的皮匠就去找张皮匠,他是最后一个皮匠。”于是找到张皮匠的家。然而,最后一个皮匠早就不动皮子了,子承父业的规矩也到此为止。他的一干儿孙们上班的上班,打工的打工,跑车的跑车,闲着的闲着,也都不动皮子了,因为不会、不乐意,但乐意动嘴皮子。坐在张皮匠家的院子里,一个小伙子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说:“我爷爷做了60年皮子,60年啊。他是真正的皮匠,最后一个皮匠。”又伸出食指和中指说:“他走过两次茶马古道,两次啊。他是真正的马锅头,最后一个马锅头。”

奇怪的是,“最后一个皮匠”都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了,金利来式的“束河皮具”却像游客一样填满了束河古镇的大街小巷。就像某商家标榜的“总部在广州,产地在四川,精神在束河”,与其说是牛头不对马嘴,不如说是挂羊头卖狗肉,而且羊头也挂的不是地方。当然了,黑色幽默层出不穷、比比皆是的当下,这点事顶多算一则笑话,大家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 束河古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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