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入世后的转型

中国入世后的转型

斯道勒^[1]

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十年，但是中国入世谈判已经有了25年的历史，我想现在肯定很多人都已经不记得了，当时中国的经济和外贸状况是怎么样的情况。我们来看一下1987年时候的情况。我想大多数人，尤其是中国年轻一代，几乎对于中国80年代是怎么样的情况都不知道。当我们说在中国入世之前，80年代的时候如果中国对于外贸经营权有很严格的限制，可能他们都不能想象。很多人记得入世之前中国政府严重地缺乏透明度，甚至中国当时外贸统计数字被视为国家机密。你能想象这些问题吗？

加入世贸组织意味着中国的巨大转变。30多个中国中央部委被指示修订2 300部法律和法规，其中多数予以废止，还修改了100 000部省和自治区级别的地方性法律和法规。凡此种种的改革和自由化措施令中国贸易伙伴获益匪浅，但更为重要的是，这对中国经济和发展也是益处良多。中国参与多边贸易体制，促成了中国的经济增长和发展。在多边贸易体制下，除极少数例外，现在中国出口商在国际市场享受非歧视性待遇的权益。

中国确实有一方面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就是中国和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的保护。2001年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实现长足进步的领域之一是对知识产权的保护。2010年，我荣幸地在上海出席了中心纪念《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协定》签订15周年会议。我2010年参加会议的笔记，发人深省。加入世贸组织后，保护知识产权在中国日益受到重视。一些数据可以显示，无论是在国内市场，还是在海外市场，保护知识产权对中国公司有多么重要。以知识产权为主要成分的中国产品出口，从数年前的2 600亿元人民币，增长到2009年的7 000多亿元人民币。中国已经建立了40多个知识产权机构，来自国内寻求知识产权保护的申请目前在数量上远超来自国外的申请。

中国司法体系内，建立了专门的知识产权法庭；近年来，知识产权法庭的工作量显著增长。与知识产权相关的民事诉讼案件，2001年有5 265件，2004年有10 000件，2008年有20 000件，2009年有30 625件。此类案件中，58%涉及版权侵权，26%涉及商标争议，16%涉及专利侵权。

中国的公司确实对于有效保护知识产权越来越重视了。2008年，中国专利局受理了大约290 000项专利注册申请，其中67%的申请由中国当地公司提出。与此相比，美国专利主管机构受理了456 000项注册申请，其中仅有51%的申请源自美国公司。在商标权领域，2008年中国领先世界，商标注册申请达669 088项，其中88%的申请来自中国公司。中国商标权注册申请数量是同年美国的2.3倍，是日本的5.6倍。

2008年，中国工业设计注册申请同样领先世界，总计312 904项，其中95%的申请出自中国公司。相比之下，美国仅有56%的工业设计注册申请源自本国公司，澳大利亚只有45%的工业设计注册申请来自本国公司。2008年，中国受理的工业设计注册申请数量超过美国的11倍。

约翰·李教授最近在一份澳大利亚报纸刊文指出，中国与东亚、东南亚贸易中的至少一半，也许高达三分之二，属加工贸易，所有制成品中的三分之二出口至美国和欧洲。对区域经济体而言，这意味着西方消费者比亚洲消费者更重要，并且在今后一段时间仍然如此。对中国而言，这意味着在中国经济增长模式转变为以国内消费为主导之前，中国的经济增长仍取决于对国外市场的严重依赖。

世贸组织10月25日发布的报告引发忧虑，该报告涉及2011年5月至10月期间二十国集团的贸易措施。尽管二十国集团成员经济体信誓旦旦，该报告指出：“人们益发感到，贸易保护主义作为对当前国内经济难题的一种政治反应，在世界部分地区正日渐抬头，而此种难题如币值波动与宏观经济失衡，难以用贸易限制措施解决。各种迹象表明，诉诸产业政策以振兴国内明星企业，诉诸进口替代措施以支撑此种产业政策，再度盛行。”

世贸组织的该份报告也提到：“二十国集团经济体实施新的贸易限制措施的步伐，在过去六个月并未减速。自2011年5月初以来出台的限制性措施（以及潜在限制或扭曲贸易的措施）数量，从此前六个月期间的122项，略降至108项。”好消息是并非所有的二十国集团经济体都采取了贸易限制性措施。相反，有些经济体采取了值得称道的贸易便利化新举措。从现阶段来看，我必须强调，保护主义行为对全球经济的危险，似乎并非主要来自世贸组织最为发达的经济体成员所采取的措施。世贸组织报告所涉及的时间，各成员采取的108项新的贸易措施中，22项措施来自欧盟，其中7项措施（32%）具有贸易限制性，仅有13项措施来自美国，其中4项措施带有贸易限制性。

而另一方面，巴西采取了28项新的贸易措施，其中12项措施（43%）具有贸易限制性；印度采取了20项新的贸易措施，其中半数带有贸易限制性。中国本身采取了8项贸易措施，其中5项措施可以称作具有贸易限制性。

正如世贸组织报告所警告的：“2010年年末和2011年年初显现令人鼓舞的复苏迹象后，全球经济迈入一个岌岌可危、不确定性的阶段。全球经济的下行风险和不确定性目前日益增强：全球经济活动正在趋缓，各国经济表现持续不平衡，过高的债务水平和金融动荡不断加剧，很多国家的失业水平居高不下，信心最近骤然下跌。”

近几个月来，全球贸易增长较预期更加迟缓乏力。2011年，全球出口贸易预期增速下调，仅为5.8%。在这颇为令人沮丧的背景下，贸易保护主义形势远非表面那样糟糕我们应当为之庆幸。世贸组织的规则和义务与此大有关系。毋庸置疑，由于与加入世贸组织随之而来的“保险单”，中国将继续受益良多。

现在我们已经意识到，成为世贸组织成员后，中国及其经济经历了改革和转型，所涉领域不可胜数。我们还了解过去十年间，中国经济发展十分显著。尽管某些经济学者可能会告诫不应对无法确证前因后果之事妄下断语，但是我认为就中国过去十年发生的一切而言，假如故意装作加入世贸组织对此影响甚微的话，那将是愚不可及。

在1999年，中国代表告知世贸组织工作组，当年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为9 900亿美元。2011年，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预计达69 890亿美元，在短短时间增长了七倍，这一期间与中国成为世贸组织成员时期大体吻合。中国代表还告诉世贸工作组，1998年，中国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对农村居民约为每年260美元，对城市居民约为每年655美元。2011年，中国人均国内生产总值预计为全国5 184美元，但是如果按照购买力平价测算，则可高达8 394美元。加入世贸组织以及由此带来的保障中国经济增长的保护伞，帮助数以亿计的中国人摆脱了贫困。此外，还有另一个饶有趣味的数据。1998年，中国出口占全球总出口的3.4%。2009年年末，中国出口已经增长到占全球总出口的6.5%。这里，将中国与印度相互比照，颇为有趣：印度自1948年以来一直为关贸总协定和世贸组织的成员，但印度目前仅占全球出口贸易的1.1%。

我最后想说一下世贸组织总干事拉米先生访问四川的时候说，加入世贸组织以后中国的表现应该是A＋。虽然我是中国在世贸组织中的坚定支持者，但不能确定是否能像拉米先生一样给中国这么高的评分。有时候中国也不能抵制与其WTO义务不符的贸易行动，世贸组织有关中国限制稀土出口的争端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也就是说，中国在世贸组织上的行为总体上好于大多数成员，尤其是跟一些相对发达的发展中成员相比。这十年对中国和世界都是不寻常的，可以说加入世贸组织改变了中国，改变了世界经济。这种改变对于我们所有人都是有益的。

【注释】

[1]前WTO副总干事、上海WTO事务咨询中心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