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尔茨的人力资本理论

三、舒尔茨的人力资本理论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是千古道理。可长期以来，经济学家大多都犯了一个错误，他们以为只有物质资本，才可以创造财富，却不知道人力也可以成为资本，并且有比物质资本更高的生产率。认识的残缺，使得一代又一代的经济学家，都为经济增长中的三个难解之“谜”所困扰，一直到1961年，美国芝加哥大学教授、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舒尔茨，在《论人力资本的投资》一书中，提出了人力资本概念，令人困惑已久的三个“谜团”，才得以大白于天下。

按常理，随着一国经济的增长，资本会集腋成裘，变得又多又便宜，所以，人们会越来越多地使用它，资本—收入比率应该不断提高。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相反，随着经济的发展，这个比率却在持续降低。何以如此？传统理论无法解释。舒尔茨指出，这是因为传统理论以偏概全，只考虑到了物质资本，而把人力资本排除在外，实际上，与物质资本相比，人力资本的增长要快得多。如果把这部分无形资本加到有形资本上去，资本—收入比率就会随经济发展上升。另外，传统理论认为，国民收入和资源耗费应该是同步增长，但大量统计资料表明，国民收入的增长，比资源的消耗要快得多，这就产生了第二个“谜”。舒尔茨对此从两个方面作了解释：一是规模收益，一是人的生产能力得到长足改进，而且，后者较之前者，贡献要大得多。第三个“谜”，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工人工资的大幅度增长，高工资从何而来？舒尔茨指出，天上不会掉馅饼，企业主也不可能大发慈悲，工人工资的增长，只能来源于人们对自身的投资，从而使素质提高，劳动效率大大改进。

其实，只要我们把历史往前翻几页，就不难发现，人力资本这个概念，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它在以往的经济学著作中，早已隐隐约约地出现。经济学鼻祖亚当·斯密，就曾大胆地将全体国民后天获得的能力，全部算作资本。但长期以来，人力资本并没有被纳入经济学的正规分析范畴。经济学家一谈到这个问题，都小心翼翼，如临深渊。他们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在奴隶社会，人成了奴隶主的财产，纯粹是主人使用的工具，没有人身自由，没有人格尊严。经过长期的斗争，人们才好不容易砸碎奴隶制，摆脱了奴役状态，并为此举杯共庆，欢腾雀跃。因此，要是有人把人看作可以增值的资本，就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招来万人痛骂。既然如此，还有谁敢捅这个马蜂窝，自找麻烦呢？但舒尔茨以巨大的学术勇气，毫不含糊地指出：传统的资本概念是不完整的，它不仅包括物质资本，还应该包括体现在人身上的人力资本。如此，舒尔茨就彻底扭转了以物质资本为中心的传统经济理论，对经济发展的动力做了全新的阐释，使经济学研究的范围，为之豁然开朗。

人力资本如何形成？舒尔茨认为，关键是要对人进行投资。这种投资，包括四个方面：教育与培训；医疗与保健；鼓励劳动力流动；引进高素质移民等。其中，教育和培训的投资，是最重要的途径，它可以提高劳动者的技术水平、熟练程度，从而促进经济增长。据舒尔茨测算，美国1929～1959年间，国民收入增量中，有29％～56％来源于教育。因而在人力资本投资中，舒尔茨特别强调教育投资，把它作为人力资本投资的核心。而医疗和保健，一方面可以降低死亡率，增加未来劳动者的数量；另一方面，可以提高劳动者的身体素质，增强劳动能力，所以，它也是人力资本形成的一个重要方面。用于劳动者国内流动的支出，也是人力资本投资，它可以调剂各地劳动力的余缺，并使劳动者人尽其才。用于移民入境的支出，则是一本万利的投资方式，它不仅可以节省大笔未成年期的生育、抚养、医疗、保健费用，如果移民入境者有一技之长，特别是有高学历高素质的，那对本国来说，就有如天助，更是求之不得。

接下来，舒尔茨分析了人力资本投资的收益。他认为投资于人，比投资于机器、厂房等物质资本，收益高得多。同时人力资本投资，既有利于个人，也有利于社会。对个人来说，人力资本投资能增加个人收入。对社会来讲，人力资本投资具有正的外部效应，可以提高社会生产率，扩大总产出。因此，舒尔茨直言不讳地批评了那种重物不重人的投资理论。这与马歇尔可谓英雄所见略同。这位新古典学派的奠基人就曾经说过：“所有的投资中，最有价值的是对人本身的投资。”

概括说来，舒尔茨的人力资本理论有以下五个主要观点：

（1）人力资本存在于人的身上，表现为知识、技能、体力（健康状况）价值的总和。一个国家的人力资本可以通过劳动者的数量、质量以及劳动时间来度量。

（2）人力资本是投资形成的。投资渠道有五种，包括营养及医疗保健费用、学校教育费用、在职人员培训费用、择业过程中所发生的人事成本和迁徙费用。

（3）人力资本投资是经济增长的主要源泉。舒尔茨说，人力投资的增长无疑已经明显地提高了投入经济奋飞过程中的工作质量，这些质量上的改进也已成为经济增长的一个重要的源泉。有能力的人是现代经济丰裕的关键。

（4）人力资本投资是效益最佳的投资。人力投资的目的是为了获得收益。舒尔茨对1929～1957年美国教育投资对经济增长的关系作了定量研究，得出如下结论：各级教育投资的平均收益率为17％；教育投资增长的收益占劳动收入增长的比重为70％；教育投资增长的收益占国民收入增长的比重为33％。也就是说，人力资本投资是回投率最高的投资。

（5）人力资本投资的消费部分的实质是耐用性的，甚至比物质的耐用性消费品更加经久耐用。

那么，舒尔茨人力资本理论的精华是什么呢？精华所在就是：传统的经济学普遍强调的是物力资本的作用，认为机器、设备、厂房、资金等物力资本的存量规模尤其是积累快慢，是促进或限制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舒尔茨则把这种认识给颠倒过来了。开天辟地第一回，贡献不可谓不大。

世界上的理论是用来解释现实并指导其实现的，但是也有理论解释不了现实的时候。例如，面对当前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强劲发展情况，用传统的土地、资本、劳动三要素理论就无法解释清楚。传统的运算公式失灵了。其中道理就在于有一个更为重要的要素被忽视、遗漏了，那就是通过人力资本投资而得到的经质量调整的人的作用。

为什么人力资本在经济增长中能够起到决定性作用？学者们运用舒尔茨的人力资本理论是这样解释的：第一，一国人力资本存量越大，越可能导致人均产出或劳动率的提高。第二，人力资本本身具有收益递增的重要特征。第三，人力资本会导致其他物力资本生产效率的改善。

舒尔茨的人力资本理论也有它的不够完善之处。对他的计算方法就有人提出过质疑。但是，“难的是从旧的观念中跳出来”（凯恩斯语）。在舒尔茨之后，又有加里·S·贝克、爱德华·丹尼森、罗默、卢卡斯等人在继续深入研究人力资本理论，得出了不少有价值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