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苑老人韩德培

法苑老人韩德培^[1]

他是一个很健谈的老人，矍烁的眼神，透露着学者特有的睿智与敏捷，从美国、西欧法学界的现状与未来可以聊到中国当前经济发展的前景与存在的问题。

他就是我国法学界颇具权威的学者，武汉大学法学院著名教授韩德培老人。

第一次见韩老，你简直想象不出这位年逾八旬的老人竟如年轻人那般开朗而幽默、慈祥、和气、儒雅甚至略带几分童稚。

其实，生活对于韩德培老人并不公平。在那不堪回首的年代，留学归国的韩德培被扣上“右派分子”的帽子，与法律系的众多教授一起，下放到荒远的沙洋农场，在偏僻的乡村喂猪放牛，一干就是二十年！韩老重回久违的珞珈校园时，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已经过去了，但韩老说他是乐观的。

“文革”结束后，重新焕发青春的韩德培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经四方奔走，我国综合大学中第一个国际法研究所和我国第一个也是迄今唯一的环境法研究所筹建起来了，在他手中，法学院开始一跃成为武大乃至全国高校中一块响当当的牌子。

作为国际上享有盛誉的学者，韩德培拥有的不仅仅是渊博的学识，和千千万万普普通通的知识分子一样，他时时都有一种忧国忧民的忧患意识，特别是在国外，他感到捍卫祖国尊严、维护国家正当权益的责任是多么重大。韩老曾给我讲起他出访国外的一件事:1980年，韩德培率团前往荷兰参加一个国际性会议，当时台湾也派团参加。台湾那时正处于“台独”的氛围中，所以在会议上与大陆代表团针锋相对，台方一高级官员在大会上用英文公开叫嚣台湾是合法政府，要求国际会议拒绝中方代表参加，会场的气氛紧张而又激烈，各国代表都在静观中国代表团的反应。当时作为代表团团长的韩德培见此义愤填膺。他不露声色将写好的纸条传给会议主持者，然后站起来用流利的英语理直气壮地驳斥了台方的无理要求，声称台湾制造“两个中国”的行为违背了祖国统一大业的政策，中华人民共和国才是惟一合法的政府。他那严正的语气，凛然的气势令台方高级官员哑口无言。因为他们没料到大陆代表团中也有英文水准这么高的学者。这之后，台湾代表团没再露面，灰溜溜地离开了会场。当时中国驻荷兰大使馆的同志们异常高兴，高度赞扬了他们的行为，他们说，前一次大陆代表团参加国际会议时，因没有学者会讲流利的英文，结果倒让台湾方面占了上风。他们这一次的表现，让台湾方面看到，大陆也有博学多才的能人。

在海外，韩德培拥有众多的朋友，他每到一地讲学、访问，都博得很高的赞誉。1982年，他应邀赴美讲学，足迹遍及美国11个州，19所大学，面对一张张白皮肤，黄头发的陌生面孔，面对一双双蓝眼睛中折射出对东方古国的疑虑和好奇，韩德培从容不迫，他用渊博的学识，中西方兼融的哲理的思辨，令那些自恃强大的高鼻子老外大为折服。在美期间，密苏里首府堪萨斯市市长授予他“荣誉市民”的称号。

走过了风风雨雨、坎坷波折的人生之旅，暮年的韩老对社会，对生活依然保持着乐观而淡泊的心境。虽是享誉海内外的知名人物，可他却像大多数普通老百姓一样，过着简朴的生活。从1990年起，他开始享受政府的特殊津贴。但他家中惟一财富却是摆满书橱的各种书籍，虽是年逾八旬的老人，他却依然忙碌着；作为博士生导师，他要领着学生研究新的课题；最近，他编著的《美国国际私法〈冲突法〉导论》一书已经出版，这是我国首次介绍美国国际私法的一部专著。今年，他接受澳大利亚悉尼大学的邀请，10月将赴澳讲学，北京大学也发出邀请，聘请他为兼职教授。韩老永远是繁忙的。

刘　卫

【注释】

[1]本文原载《长江日报》1994年8月4日第7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