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乡二元结构的起源

3.1.2　城乡二元结构的起源

传统中国社会自秦始皇统一至1840年鸦片战争爆发以前，尽管存在一次又一次的改朝换代，也有经济、文化、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也产生了城市和农村的分化，甚至城市的发展达到了很高的水平，但中国传统社会的本质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没有今天我们所谓的二元结构。因为那个时候中国城市的功能只是政治、军事集中地，加上乡村产品贸易的集散地。从城市形态上看，它只是人口和建筑密度更加集中的大村落而已，城市里并没有创造出任何异质于乡村的文化的东西。相反，倒是城市的精神文化都是来源于乡村。所以传统中国有城市、有乡村，但如同现在的欧洲一样，没有“二元结构”。

1842年五口^[2]通商之后，外国资本主义进入中国，中国社会开始发生根本性改变，而且这一变化一直影响到今天。尽管西方列强来到东方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给中国带来了充满血腥味的割地、赔款、丧权的屈辱，但我们必须承认，比中国传统政治经济具有更加强大生命力的政治、经济、文化同时进入中国，由此导致中国社会的巨大变迁，迫使中国走向了现代化进程。可以设想在一个没有外来力量进入的中国，凭借自己力量的演化，是不会出现城乡异质的经济和文化结构的。但是当受到外来文化、经济和政治力量的侵入时，就会形成异己发展的力量。中国的二元结构正是在帝国主义列强的入侵下形成的。由于中国既有的传统社会力量，特别是传统乡村力量足够强大，列强就往往在海路的终点、泊船的地点，即中国的沿海港口地区开始建立异质于传统乡村的西方式城市，尔后再通过主要的交通道路向广大的内地扩展。这种情况下，一种城乡异质的“二元结构”就出现了。在地理景观上，开始的时候都是港口型城市，又常常坐落于内河河口，透过内河船运，与传统社会的腹地相联系，比如中国的天津、上海、广州等地。在天津、上海这样的“西方”式城区里，许多东西是异质于中国传统乡村的。可以这样讲，二元结构是在资本主义发展谱系中的后进国家主动或被动地接纳欧洲文明力量的时候发生的社会结构变异，是在外来压力下形成的“港口—腹地型二元结构”。

然而，美国和澳大利亚也是欧洲力量扩展的地区，是英国的殖民地，为什么它们没有形成二元结构?这要归结于这些地区传统社会力量太小了，完全被西方强大的经济文化和政治力量所同化，西方人就直接在这个地方复制了欧洲的城乡结构，所以，也就没有城乡异质的“二元结构”。

日本、韩国同样也受到西方势力的影响，为什么这些国家的二元结构今天已不明显?回答这个问题可能不太容易。这些国家也曾经有“二元结构”，如日本在明治初期，横滨就是一个完全西化的口岸城市，同日本传统乡村形成明显对比，这种对比也曾引发了很严重的文化冲突。在经济上，明治时期，曾经有过几个大型口岸城市经济发展引发出乡村传统手工业的破产。但这样的结构，从来就没有严重到不可收拾的程度，而且不久之后，异质程度就开始减弱。关键是这两个国家采取了来自传统社会当中一批精英阶层的人士设计的一个以西方国家为榜样的“国家现代化战略”，二元中的港口城市成了所在国家内地的现代化的样本。这种由传统社会中的内部力量主动设计，源于内部的自我异化的结构发展，造成的精神危机更为严重。但客观看，这种发展导致了一个二元结构由产生到趋于缩小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