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保卫战

有人说,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十多年前,出国、留洋是一种潮流。也有一小拨人,选择了回国发展,然后买了房子、买了股票,成为这些年最大的人生赢家。因为那时候人民币连续单边升值,2007年、2008年甚至一年升值达到7%,所以只要手里拿着人民币,安安静静地做个“美少年”就好。持有人民币,就好比坐上了加速自动扶梯,即使站着不动它也会带着你走。出国旅游、代购奶粉,“买买买”,都因为我们强大的货币,相当于自动打了折扣。

2015年8月,风云突变,人民币连续几日跌停,跌幅创出历史之最。那些曾经持有人民币安静站着的“美少年”集体变成了“跑男”。面对不测风云,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要说清这个问题,我们必须先明白几个概念:第一,汇率是什么?

汇率和利率其实就是一对“海尔兄弟”,它们衡量的是一个东西的两个面,它们都在试图给钱来标定一个价格。在今天的商业时代,一切都有价格,而钱就是一种特殊的商品,它也是有价格的。假如利率是站在境内的角度,衡量你去银行借钱的使用成本,那么汇率就是站在老外的角度,是他们拿外币来买入人民币的价格。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来买人民币呢?

首先,过去我们经济大发展,谁不想和中国做生意,来中国投资开设工厂呢?就像客人远道而来得入乡随俗一样,第一件事,进屋得先换拖鞋。买入人民币就相当于换了拖鞋。于是他们才有了在“咱们家”开设工厂、招兵买马的资格。当老外们都在换鞋买入人民币的时候,就像抢购商品或者抢购股票一样,人民币就会水涨船高,不断升值。

其次,当年有一些人嗅觉灵敏,捕捉到了中国楼市和股市有利可图的气息,他们想搭顺风车,赚一笔快钱。但是无论投资楼市还是股市,依然需要先兑换人民币才有进场资格。这就需要重复上面那个换鞋也就是买入人民币的过程,于是,人民币继续升值。

最后,那些比较懒的,既不搞实业也不投资股市楼市的,他就把绿票子换成红票子躺在那不动,因为人民币就像一只股票一样连续上涨,而且银行利息又比外币还高,等于躺着就赚到了汇率和利率,“一虾两吃”多舒服啊!

然而,这个愉快的过程,持续到了2014年,事情出现了变化。一个叫作外汇占款的“保安”,第一次发出了警告的信号。

为什么把外汇占款比作“保安”呢?因为它处在资本流入流出的第一线。假如你把美元钞票看成一个外国来到中国旅行的客人的话,那么当他下飞机通关的时候,必须要在护照上敲个章。外汇占款就记录了这个过程,所有的资金进出无论是外贸、资本还是热钱,都逃不过它的一双火眼金睛。而恰恰在2014年6月,我们见到了外汇占款创出29.5万亿元人民币的历史新高,然后开始逐月减少。这就意味着有一些资本已经换回本国货币买了飞机票回老家了。你在新闻里听到的人民币有压力就是从这儿来的。

既然2014年外汇占款就已经见顶承压,为何人民币在当时依然坚挺,直到2015年才呈现贬值迹象呢?无巧不成书,也同样是2014年6月,我们的外汇储备创出3.99万亿美元高点,然后见顶逐月回落。这就意味着,在资本流出的压力下,央行动用了一小部分的外汇储备,这是我们手中的人民币之所以还能保持币值稳定甚至升值的原因,所以人民币会不会继续贬值,短时间内取决于央行的态度,长期则要看外储的数量。而小川行长也给大家吃了定心丸:这是一次性到位的行为,不会连续大幅贬值。毕竟我们手中还握有巨量外汇储备,手中有粮才能心里不慌啊!这就好比一个高压锅,当内部压力很大的时候,主动给它开个口,让它透透气而已。

不过长期来看,我们依然要加大开放力度。那么人民币作为一种商品,终究还是会回归于市场规律的。以后会不会升值取决于两件事情:

第一,人民币国际化的进展。如果你是储备货币,别人才愿意长期持有,只要没有卖出,就不会有下跌。美元是怎样做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呢?并不是因为名字起得好,而是因为它通过先钉住黄金,然后钉住石油,才实现了今天“大众情人”的地位,因为黄金和石油,谁不想要呢?

第二,取决于我们是否能向全世界输出不可替代的劳务或者产品。这就是为什么中国要推进产业升级。我们只有造出全世界技术领先的高铁,制造出革命性的像iPhone这样畅销全球的电子产品,而且做到不可替代,那么当别人都要来找我们买东西的时候,他们才会需要我们的货币,升值自然也就水到渠成。澳大利亚的澳元为何“傲娇”的功夫天下第一,就是这个道理,因为全世界都需要买澳洲的资源,尤其是铁矿石。

当你明白了以上原理,当饭桌上大家再拿货币战和阴谋论说事儿的时候,你就可以用正确的姿势来有力还击了。汇率只是一个果,真正的因其实是经济和贸易;本质上,它是一个你若盛开、蝴蝶自来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