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固的小聪明

10.班固的小聪明

原文

班掾《元帝赞》，称其“鼓琴瑟，吹洞萧，自度曲，被歌声，分刌节度，穷极幻眇”。www.guayunfan.com《成帝赞》：“善修容仪，临朝渊嘿，尊严若神，可谓穆穆天子之容。”此皆称其所长，则所短不言而自见，最得史臣之体。

——《班掾史妙》

这一段主要说班固给汉元帝、汉成帝写的史赞。

汉元帝是西汉中兴之主汉宣帝的儿子，不过资质跟他老爸一比，实在是差得很远。他性格懦弱，好儒家之学。在做太子的时候就对汉宣帝的制度很不满意，因此向他建议说，陛下您执法太严厉了，应该多用一用儒生。结果遭到了宣帝的一顿训斥，宣帝说，汉家有自己的制度，本来就是霸道王道杂用，怎么会单纯用德教呢？

不过，老爸的一顿训斥并没有把他的思想改造好，老爸一死，他坐上了皇帝的位子，便顺着自己的性子做起事来。最主要的表现是，他废除了老爸当年的很多律条，全面采用儒家的观点。即位当年，他便封孔子的第十三世孙孔霸为关内侯，以食邑八百户祀孔子。后来，他又下诏，广招天下儒生进太学深造，做博士的弟子。由此，博士的弟子一下子由宣帝时的二百人激增到一千多人。他还规定，每年对博士弟子进行甲、乙、丙三科考试，考试合格便授予官职。

在这种情况下，很多儒家学者都做到了很高的官职，而地方郡县长吏里边儒生的数量也越来越多。社会上开始掀起崇儒兴学的风气，也形成了一些有文化的大族世家。这成了东汉时期地方豪强世族的前身。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政治上的清明和有所作为。汉元帝的资质不高，习性也不太好，除了舞文弄墨之外，对政事并非很在行。刚即位还信任几个儒学出身的大臣，时间一长，也就厌倦了，于是开始宠信宦官石显，石显善于顺风承旨，又勾结一帮外戚、大臣，把汉元帝忽悠得团团转，于是政治便乌烟瘴气一团糟了。后来写《资治通鉴》的司马光就评述他“甚矣，孝元之为君，易欺而难悟也”，说的就是这个。

汉成帝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是元帝的太子，却因为没什么才华被元帝看不起。元帝喜欢的是傅昭仪生的儿子刘康，他很聪明，多才多艺，汉元帝整天把他带在身边，形影不离。由此，汉成帝的太子之位差点被废掉，多亏外戚史丹为他在元帝面前说尽了好话，才保住了太子之位。

虽然费尽心力保住太子之位，但他的习性一点也没有改变。他照样是花天酒地，即位了之后也是一样。不过，这倒是给母舅一家留出了政治空间。他的两个母舅中一个王凤是丞相，一个王商是大司马，权势熏天，王氏子弟也大多飞黄腾达。王凤后来因病去世，临死前他又向太后和成帝推荐了之前不被重视的王莽。而正是这个王莽，最终颠覆了汉家几百年的天下。可以说，没有成帝的昏庸，就没有王氏家族的兴起，没有王氏家族的兴起就没有王莽的扶摇直上，而王莽在精心谋划中一步步实现自己的政治野心时，成帝不仅没有丝毫觉察而给予一定的约束，反而被王莽的巧言令色所蒙蔽，对之推波助澜。等到他留下一个小皇帝撒手归去，那么自然只剩下被王莽宰割的份了。

因此，班固在《汉书》里要给这两个皇帝写评语是很难的。他是东汉人，自然还不能像后世的司马光那样进行直接的评论。于是，他便耍了一点小聪明。张燧指出，他评述汉元帝善于捣鼓乐器，又鼓琴瑟、又吹洞箫，还自己作曲、作词，非常有才。而评述汉成帝则是善于修饰自己的仪容，声音洪亮，上朝的时候往堂上一坐，跟天神一样，正是所谓的穆穆天子之容。

张燧认为，这些都是只挑他们的好处说，而又找不出其他的好处来，于是便只能一个就音乐才华、一个就仪表容貌来进行赞赏。但事实上呢，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班固不过是在进行明褒暗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