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巴尔特是二十世纪法国重要的思想家、文学理论家、文化评论家、符号学家、散文家和学者,他凭借对外界事物的敏锐洞察力和一身才气,成为继萨特(Jean Paul Sartre)之后法国知识界的领袖人物。巴尔特一生笔耕不辍、著述甚丰,其作品中虽缺少鸿篇巨制,但却充满真知灼见,具有代表性的作品有:《写作的零度》(Writing Degree Zero[12],1967)、《神话集》(Mythologies,1972)、《符号学原理》(Elements of Semiology,1967)、《流行体系——符号学与服饰符码》(The Fashion System,1985)、《S/Z》(S/Z,1975)、《符号帝国》(Empire of Signs,1972)、《文之悦》(The Pleasure of the Text,1976)和《恋人絮语》(A Lovers Discourse,1979)等。这些作品中所包含的丰富思想和独到见解,使巴尔特在“奠定现代文化和文学批评的发展方向上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13],这些充满才气的作品以及它们所负载的独具一格的思想,造就了巴尔特在二十世纪法国学术史上不可取代的地位。同时,伴随着法国符号学思想在欧洲大陆的外溢、在英美学界的传播和在世界范围内的蔓延,巴尔特的学术思想在世界范围内的符号学、文学和文化研究中都产生了不可小觑的影响。
在巴尔特三十余年的学术生涯中,符号学作为一种思想、一种理论、一种方法、一种目光,伴随其始终,并和巴尔特的文学研究和文化批评交织在一起,形成了独特的巴尔特符号学思想[14]体系,并使巴尔特当之无愧地跻身于现代符号学家之列。符号学的理论构建和批评实践并举是巴尔特符号学思想最突出的特点。在符号学的理论构建中,巴尔特主要厘清了现代符号学的基本理论和概念,构建起现代符号学的主要理论框架,重新阐发了符号的能指、所指和意指作用三要素之间的关系,提出了符号内部具有层次性的“二度意指”模式,他的研究为现代符号学奠定了理论基础。此外,巴尔特还展开了丰富的符号学实践研究,他“对符号学理论[15]的建树,除了体现在对符号学理论的阐述、对符号学内涵意义的分析外,更在于对符号理论的实践应用”[16]。一方面,巴尔特开拓性地将符号学研究的方法和思维模式应用于文学作品的分析中,从符号学研究的视角重新阐发了叙事作品的结构、作者、文本、读者和阅读等重要命题,并提出了诸多独特的文艺美学观。另一方面,他率先在世界范围内运用符号学方法,分析现代社会文化中的“神话”现象,开大众文化符号学研究之先河,还展开了流行文化和日本文化的符号学研究。巴尔特的符号学思想将理论构建和实践应用并举,既夯实了符号学研究的理论基础,又灵活地将其研究方法、观察视角和思维模式运用于文学、文化两大领域。这不仅避免了符号学理论研究落入抽象、僵硬的窠臼,同时也为文学批评和文化研究注入了新血液。
巴尔特的符号学思想在现代符号学发展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索绪尔在《普通语言学教程》(Course in General Linguistics,1916)中首先提出了“建立一门研究社会生活中的符号生命的科学”[17]的设想,但却是巴尔特第一个将符号学研究发展为一种真正的社会符号研究。巴尔特“在法国开创了研究社会、历史、文化、文学深层意义的结构主义和符号学方法,发表了大量的分析性文章和专著,其丰富的符号学研究成果具有划时代的重要性”[18]。巴尔特的符号学研究,从崭新的角度研究了人类社会中的各种意指活动,提出了独到的见解,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文艺理论家安德烈·克拉维尔(Andre Clavel)说:“巴尔特比任何人都更加明确地指出,一切都表现为符号。我们的社会,从服装到烹调,从运动到广告,从性生活到政治生活,都在创造符号。”[19]巴尔特对生活符号的精辟解读,表明我们生活在其中的世界,与其说是由客观事物构成的经验世界,不如说是一个由符号构织成的意义网络,巴尔特的符号学思想深刻地影响到人们观察世界、认识历史和思考自我的方式。
巴尔特的符号学思想不仅对现代符号学的创建和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而且在其学术生涯中也占据了独特而重要的位置。五十年代,在巴尔特进入法国学术界之初,他便尝试用一种符号学的目光来研究文学的形式问题,并将符号学作为一种意义研究方法,运用于大众文化的意义发生机制研究。六十年代,巴尔特则注重符号学理论的梳理和构建,同时在文学叙事学和流行文化研究中发展出结构主义的符号学分析模式。进入七十年代后,巴尔特的符号学研究进入解构主义阶段,并从中衍生出一种解构主义的文学、文化符号学研究模式。他的代表作不断得以创作和发表的过程,也是巴尔特不断怀疑、思考、否定、前进的历程。在这个过程中,巴尔特逐渐形成了独特的思想体系。巴尔特的思想常以写作、互文性、符号、结构主义、享乐、解构主义等关键词为人们所认识和研究,但这些代表作和思想关键词都与符号学有着或疏或密的关联。1976年,在福柯的推荐下,巴尔特作为文学符号学教授进入法兰西学院(the Collège de France),获得了在这个代表法国最高学术权威的大学课堂上讲授文学符号学的资格。这也说明巴尔特的符号学思想,尤其是他在符号学视角下的文学研究的重要学术价值和影响。总体而言,符号学贯穿了巴尔特的整个学术生涯,在巴尔特的思想中占据了中心位置。
可见,巴尔特的符号学思想兼顾理论构建和批评实践,涉及符号学、文学和文化三大领域,几乎贯穿了巴尔特的整个学术生涯和思想系统。本文的巴尔特符号学思想研究,实质是一项以符号学为线索展开的巴尔特思想的整体研究。在此之前,国内外学界曾以各种方式、从各个角度展开了巴尔特及其思想研究,这些研究必然是本文研究的重要资料和立论之基。在展开巴尔特符号学思想研究之前,有必要对目前已有的国内外巴尔特研究进行详细且全面的收集整理和分析研读,并对它们做出客观中肯的评价,从中发现尚存在的问题和可推进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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