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的发病率被人为抬高了

2014年8月的《医学与哲学》有3篇专论分别刊载了韩启德院士的《对疾病危险因素控制和癌症筛检的考量》、汤钊猷院士的《中国式抗癌：孙子兵法的启迪》和我的《癌症防治中的“将军思维”及“士兵情结”》，虽然我们三位学科背景不同、立场（病理学、临床诊疗）角度不一，但观点相通。

著名医学专家、病理学权威韩启德院士颇有哲理地说：“我们现在的医疗出了问题，不是因为它的衰落，而是因为它的昌盛；不是因为它没有作为，而是因为它不知何时为止。”这在肿瘤领域尤其明显。

韩启德院士尖锐地指出：“在宗教强盛、科学幼弱的时代，人们把魔法信为医学；在科学强盛、宗教衰弱的今天，人们把医学误当作魔法。”这的确揭示了现代医学的一大悖论。

面对癌症，一方面人们守旧，信奉西方新教主义的征服宗旨，在对癌症并不十分了解的情况下，一心想征服癌，一开始一定是类似程咬金式地上“三斧头”，即手术、放疗、化疗，一通蛮干。一旦“三斧头”不行，便双手一摊，表示没辙了，缴械投降了，或干脆告诉患者家属，只能这样了，认命等死吧。说到底，这其实是人类自以为是，狂妄不已的表现，本质上，是医学缺乏底线及智慧的缘故，或者说，是人们缺乏对癌症本质的重新探寻及深入思考的恶果。

作为一位严肃的科学家，韩启德院士在该文章中还大量引用第一手的国内外研究资料来论证他的结论，多项研究显示了一个有趣的现象，1975年至2005年的30年间，美国甲状腺癌、肾癌、乳腺癌、黑色素瘤和前列腺癌的发病率都增加了3倍左右，但这5种癌症的病死率却没有明显变化。

一种可能的解释是，在这30年间癌症发病率的确不断增高，但由于诊疗水平的提高，做到了早发现、早治疗，大大降低了病死率。但这与前述研究显示的在同时期内筛检组和对照组病死率无明显区别的结论相矛盾。因此，一种更加可能的解释是，近几十年医学诊断技术的快速进步，查出了很多本来不治疗也不会死的“癌症”患者，人为地拔高了发病率。

现在已有不少严谨的研究支持后者发病率虚高的解释，如韩启德院士引用的研究资料：对非甲状腺癌死者的甲状腺做薄层切片病理检查，发现36%的死者患有甲状腺癌。如果切片更薄，将会发现更多的甲状腺癌。又如对死于非癌症的40～50岁的女性乳腺组织切片检查，发现约40%的妇女患有乳腺癌。

更令人惊讶的是，美国底特律的一项研究对525例意外死亡的男性死者的前列腺做病理切片发现，即使在20多岁的年轻人中也有近10%的人患有“前列腺癌”，70岁以上的男性死者，80%以上存在前列腺病灶。这些表明：人群中确实存在相当比例终生没有征兆、没有麻烦、无检查也不会发现的癌症。

韩启德院士举例说，在50岁人群中研究发现，对肺脏进行CT扫描，吸烟人群中有50%发现肿块，而只有3.6%为致命性肺癌；非吸烟人群中也有15%发现肿块，其中只有0.7%为致命性肺癌。对肾脏和肝脏进行CT扫描，则分别有23%和15%的人发现肿块，其中分别只有0.2%和0.5%为致命性癌症。对甲状腺做超声检查，则有67%的人发现肿瘤，其中只有0.01%为致命性甲状腺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