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文化街区，城市的温情记忆

历史文化街区，城市的温情记忆

沙　莎

在昆山申报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的进程中，历史文化街区的保护是必不可少的重要组成部分。何为历史文化街区？在《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保护条例》中有专门的定义，它是指：“经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核定公布的保存文物特别丰富、历史建筑集中成片、能够较完整和真实地体现传统格局和历史风貌，并具有一定规模的区域。历史建筑，是指经城市、县人民政府确定公布的具有一定保护价值，能够反映历史风貌和地方特色，未公布为文物保护单位，也未登记为不可移动文物的建筑物、构筑物。”

这是从物质层面对历史文化街区进行的量化评判，在精神层面上，历史文化街区则承载了一个城市的温情记忆，是生长于此的人们代代相传的情感归属。土耳其诗人N·希格梅有一句名言：“人一生中有两样东西是永远不能忘却的，这就是母亲的面孔和城市的面貌。”历史文化街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一个城市记忆的缩影，它不仅仅是一片老建筑、老物件的集聚区，更凝聚了文化传统、生活习俗、民族情感、人情冷暖，反映了一个地区人们过去、现在乃至未来的精神世界。这是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楼、横空出世的欧式广场无法取代的情感寄托，老北京的胡同、旧上海的石库门、古苏州的青石板小巷……这些才是城市最真实自我的一面，走进一片保存完好的历史文化街区，就像走进了一个城市不设防的灵魂。

然而，时代的车轮滚滚前进，人们对交通、居住、工作、娱乐的要求越来越高，老城区已经无法满足现代生活的需要，于是在缺乏合理规划的前提下，轰轰烈烈的旧城改造运动烽烟四起，一座座古建筑化为废墟，一片片古街坊被夷为平地。现在，在大多数城市里，已经难寻大片的历史建筑，孤岛般的文保单位往往被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包围，传统文化的气息被工业文明的气场吞没。人们这时才开始反思盲目地大拆大建对历史文化的破坏，然而损失已经无法挽回。此时，在改造运动的车轮下幸免遇难的几条历史文化街区，就显得尤为珍贵。

历史文化街区是绝对保护还是合理改造？

这些硕果仅存的历史文化街区是应该原封不动地保护、完全维持原有风貌，还是应该顺应时代的发展、做出适当的调整改造呢？

答案显然是后者。当今的城市功能早已是过去的旧城格局所无法承载的，如果不进行科学、合理的调整，生活在历史文化街区的人们终将选择逃离。有人生活、学习、经商、休闲的街区才是活态的、自然的、不断发展的街区。而一条没有了人的街区，最终的结局只有死亡。

当然，改造的前提是必须遵循一定的保护原则：必须保护好历史文化街区的整体空间格局、道路网骨架和街巷布局等传统空间形态，强化城市传统轴线、天际轮廓线、重要景观线和传统街道对景观走廊等历史空间记忆的标志特征。最大限度地保护文化遗存，将更多反映历史文化街区发展进程的各类文化遗产列入保护之列，不断扩大历史文化街区的数量和保护范围。例如苏州的古城区，在新建建筑高度上实行了控高，使得北寺塔、双塔等历史建筑得以凸现；在新建建筑色彩上实行了黑、白、灰为主，风格与传统建筑统一；同时严格控制在历史文化街区内的传统建筑的拆迁和道路拓宽。这样就使得苏州古城区的风貌得到了有效的保护。

历史文化街区改造的几点建议：

一、外部风貌符合历史原貌，内部条件适应当代人居住的需要。

历史文化街区之所以得名，因其历史建筑成片、传统风貌保存完好，因此必须首先恢复其历史风貌。要按照修旧如旧的宗旨，采用原材料、原工艺、原结构、原环境的“四原”原则，积极修复残损的外部建筑，使之恢复原貌。对于建筑内部，则应该按照现代人的生活要求，适当增加功能空间、进行功能改造、提升装修水平，使得在此工作、居住的人们能得到与生活在现代建筑的人们同样舒适的生活条件。例如法国里昂有一片历史城区，其中有不少文物建筑和传统的店铺和住宅。政府在确定保护的同时，对传统住宅进行了整修，保留了住宅的外观，维护了历史文化街区的统一风貌，建筑内部则加入厨房、卫生间等生活设施，使得居民可以更舒适地居住。

二、对于文物的保护给予充分的重视，并将其融入当地生活的一部分。

对于历史文化街区中的文物，则应该给予充分的保护，在有开发价值的前提下，也可作为旅游资源开发利用。但文物是历史文化街区的有机组成部分，不应粗暴地与当地生活割裂开来。一些体量较小、内容简单的文物，如古井、古碑，可以采取原地保护的方法，只需加上简单的防护措施和详细的说明牌，让往来的人群都可以欣赏到。一些体量较大、可作为景点的文物单位，如寺庙、宗祠，可以采取对本地市民免费开放的办法，拉近人们与本地历史文化的距离，同时严格规范旅游商品的种类，以免商业气氛喧宾夺主。对于仍可以发挥原有功能的文物，如古桥，应妥善维修、定期修缮，同时继续发挥它们的原有作用，使文物真正融入历史文化街区的日常生活。

三、随着时代的不断前进，在传统与现代中找到平衡，在功能上不断适应城市发展的要求。

现代城市的功能十分庞杂，不少功能如休闲、娱乐、教育都可以集中分区，与居住区分开，形成特色片区。历史文化街区在过去大多是以居住为主、兼有部分商业功能的片区，在新的形势下，应该调整承载内容，适应城市发展的要求。首先，逐步减少居住功能，可在修复历史建筑的同时将部分居民分流出去，减轻居民生活对建筑的破坏。其次，着重引入文化设施以及与文化艺术相关的商业机构，如专项博物馆、美术展厅、艺术工作室、手工作坊、书画商店、古玩商店、书店、乐器店等，以传统文化为主，建筑载体与运营内容相协调，使历史文化街区成为城市传统文化的活态展示窗口。

昆山的历史文化街区修复畅想

昆山在近年来的经济发展过程中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卓越成绩，但在城市规划发展方面并没有避开与全国大部分城市相同的错误，大片的历史建筑被夷为平地。当然，这是时代发展造成的损失，追究责任应没有意义，未来应该如何避免类似的问题才是更应该考虑的。申报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是一个契机，让昆山可以集中精力将仅剩不多的历史文化遗珍收拾、整理起来，修复南北后街和东塘街—亭林园历史文化街区，唤醒人们对过去的回忆，恢复江南水乡、文化古城的味道。

一、修复名人故居，展现名人风采。

南北后街和东塘街过去是文人聚居、名人辈出的地方，不少杰出人物从这里走出昆山、走向世界。其中比较有名的有归有光的故居项脊轩、朱柏庐故居、电脑大王王安生活过的隐庐、清末思想家龚自珍的别墅羽琌山馆。修复名人故居是修整历史文化街区中重要的一环，应该将现存的王安故居扩建至原有规模，同时重新装修布馆，提高文化含量、提升文化品位。对于已经消失的归有光的项脊轩、朱柏庐故居和龚自珍的羽琌山馆按照原样复原，根据文史资料的记载整理屋宇楼阁、水榭花园，完美再现他们生活时代的建筑特色。这些名人故居都应对本地市民免费开放，成为重温旧时记忆、体验传统文化的窗口。

同时，还可以利用名人文化效应，在名人故居旁合理开设与名人相关的纪念品商店、专项博物馆、文化廊、茶室、琴社、食肆等。例如在朱柏庐故居附近打造治家格言文化墙，以文字展示和雕塑演示相结合的方法演绎治家格言，等等。

二、保护古桥遗迹，体现水乡风情。

过去昆山老城区古桥众多，曾有“酒坊通河无不利”的民间故事。目前南后街下塘仍然保存着宋代的通匮桥，北后街和东塘街的交界处有明代的高板桥。原本通匮桥附近还有罗汉桥和莼菜桥，因市政工程需要迁至了亭林园西山。为了体现昆山江南水乡的特质，历史文化街区中的古桥应当得到充分保护。应该将罗汉桥和莼菜桥迁回原处，然后为几座古桥“体检”，进行必要维修，尤其是通匮桥，长期任由汽车碾压，损伤不可避免。在桥堍处可树立相关说明牌，将桥的历史以及有关昆山古桥的趣闻传说展示出来，让这些古桥一面发挥它们沟通往来的原始功能，一面肩负起连接古今文化的特殊使命。

三、恢复传统特色店铺，发展传统文化衍生产业。

可根据柴王弄里曾经出过很多读书人的历史，开设相应的书画店、儒学讲堂、文房四宝店、古玩店等。同时，进一步提升现有的艺术培训班的档次，增加艺术门类和文化品位，使艺术培训逐渐成为历史文化街区的特色之一。

可挖掘一些曾经在此流传、但目前已经失传的招牌美食，如唐阿金芋头、龚和尚糕、阿德金馄饨、徐老太酒酿等，作为传统饮食文化的代表重新开业，为历史文化街区增添人间烟火的气息。

还可以专设几家与昆曲相关的店铺和文化设施，如在开设昆曲主题茶座、开辟曲友聚会的堂名、在路边的音箱内定时播放昆曲等，用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为历史文化街区增添文化魅力。

四、“解放”玉峰山，提升文化亮点。

亭林园是东塘街—亭林园街区的重头戏，其中包含了大量的历史文化遗存，玉峰山更是昆山老城区的标志，是昆山人精神的象征。亭林园本该以开放的姿态迎接人们的到来，如今却被过高过密的建筑群、车流滚滚的马路挤压，蜷缩在老城区的西北角。应将玉峰山前的新建高层建筑拆除，并将马鞍山路亭林园路段的交通功能安排到地下，清除遮挡玉峰山的障碍、留出充足的地面空间进行合理改造。可重建文庙、祠堂等传统建筑，搭配古玩、花鸟市场，营造一片传统文化氛围浓厚的休闲区域，与玉峰山遥相呼应，成为昆山历史文化街区中最出彩的部分。

我们的城市正在越来越现代，这个趋势无法逆转。越是现代，城市中的历史文化遗存就越显得珍贵。充分保护、合理利用历史文化街区是一项长远的工作，昆山应该抓住申报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的契机，将祖先遗留给我们的文化家当妥善整理，更长久地流传下去。历史文化街区是一个城市的温情记忆，应该让每个居住于此的人都能经常去亲身体验一下，而不是让这段记忆在仅仅留在脑海里，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风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