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需求分析看国际商务汉语教材的编写

▲岳 薇

作者简介：岳薇，北京外国语大学中文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对外汉语教学。

【摘要】随着中国经济持续快速增长以及在世界上经济地位不断提升，汉语的商业价值日益凸显。汉语作为第二语言学习的价值正由语言文化领域向商务活动等领域扩展，主要表现为商务汉语学习需求增多，商务汉语教学是汉语国际推广较好的切入点。然而在商务汉语的国际推广中，教师和学习者普遍反映他们使用的商务汉语教材存在着很多问题，如“教材难度过高”“内容陈旧”“针对性不强”“脱离学生实践基础”等。可见问题产生的原因不是数量缺口，而是很多面向国内的商务汉语学习者编写的商务汉语教材走出国门水土不服，无法满足当地学习者的需求。教材的滞后制约了国际商务汉语教学的发展。在汉语国际推广中，商务汉语教材的质量是国际商务汉语教学能否顺利开展的关键性因素之一，我们认为应该改变对商务汉语的认识，作为第二语言教学的商务汉语要从“小商务”向“大商务”转变，全方位分析教学对象的特点。在海外，商务汉语学习者的构成非常复杂，个性突出，我们应该精密细分，逐一分析他们的学习需求，才能使教材具有明确的针对性。其次，要研究在海外学习商务汉语的不同教学环境，分析教学环境中的各个要素，才能使教材具有广泛的适应性。

【关键词】商务汉语教材；学习者；学习需求；教学环境

进入21世纪，汉语教学的主战场从中国国内转移到国外，对外汉语教学正快速向国际汉语教学转变，与此同时，商务汉语教学也由主要面向国内留学生转向了国外多层次、多需求、多类型的学习者。随着中国与世界各国经贸关系不断加强，商务交往日益频繁，世界各国的商务汉语学习需求迅速增长，为了适应这一趋势，2006年10月25日成立了全球第一家商务孔子学院，之后相继成立了丹麦哥本哈根商务孔子学院、雅典商务孔子学院等十余所商务型孔子学院。商务汉语教学正成为国际汉语教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在国际汉语教学中，教材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因为教材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学习者、教师、教学内容、教学方式以及课堂教学模式等因素，甚至决定着汉语推广事业能否顺利发展。同样，在国际商务汉语教学中，目前的师资力量不足、水平参差不齐，学习者的类型和需求趋于多元化的情况下，教材的重要性就更加突显。可以说，国际商务汉语教材的质量是国际商务汉语教学能否顺利开展的关键性因素之一。

然而，在目前的国际商务汉语教学中，教材的使用出现了很多问题，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①教材内容陈旧枯燥，缺乏失效性；②有“学院派”倾向，难以满足学习者对于应用型汉语的需求；③定位不准确，内容局限性大；④本土化教材比较少；⑤语言和商务没有有机结合，难度控制不当。可以看出，国际商务汉语教材编写的滞后制约了国际商务汉语教学的发展。

一方面是迅速增长的商务汉语学习需求，一方面是商务汉语教材数量的短缺和质量有待提高。只有编写出好的国际商务汉语教材才能满足这一强大的需求。评价一部教材是不是好教材最重要的依据在于它能否满足学习者的需求。Hutchinson和Waters提出了以“需求分析”作为评价教材的标准，教材应当最大限度地满足使用者在学习基础、学习目的和学习兴趣等方面的要求，教材的编写也应该以学生为中心进行设计。可以说，需求分析是编写国际商务汉语教材的基础。本文将从需求分析的角度探讨国际商务汉语教材的编写问题。

一、学习群体的复杂性

国内商务汉语教学主要针对本科为经贸方向的留学生和长期进修学生，他们进入商务汉语学习之前已经基本完成了基础汉语的学习，所以针对他们的商务汉语教学内容以“小商务”为主。所谓“小商务”就是认为商务汉语是专用于商务场合的特定工作与交际语言，不承认进入商务人士的日常生活是教学目标。而国际商务汉语教学中，学习群体扩大，学习需求、学习动机、学习者类型、学习者的语言基础、学习风格等各方面都趋于多样化。如果再继续以“小商务”作为国际商务汉语教学的主要内容，将无法满足很大一部分学习者的需求。国际汉语教学应该从“小商务”转向“大商务”。所谓“大商务”是指涵盖与商务人士有关的日常生活交际内容，它与普通汉语教学有重合。为了满足更为广大的商务汉语学习需求，编写者应该转变观念，把目光转向“大商务”。

与国内商务汉语教学相比，国际商务汉语教学的学习群体更加多样化、复杂化、多层次化。国际商务汉语的学习者大致可以分为三类，如图1所示。

图1

第一类是在校学生，他们又可以进一步细分为中文专业的学生和经济相关专业的学生。国外高校中文专业的学生一般与国内高校的学生基本相同，一、二年级学习汉语基础课程，三、四年级学习商务汉语方向的课程，甚至有的大学专门开设商务汉语专业。亚洲一些高校如韩国、泰国、越南、蒙古等国很多高校的中文专业开设了经贸方向。他们之所以选择学习商务汉语，是因为有志于未来从事商业活动。在学习商务汉语之前，已经掌握了基础汉语，但是完全没有或基本没有商务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由于缺乏相关经验，这类学习者更多地依赖教师传授商务知识，并提高语言技能。而经济相关专业的学生学习商务汉语一般是作为选修课，他们有比较全面的商务理论知识，基本没有实践经验，大部分的学生没有汉语基础，他们之所以选择学习商务汉语，或者是打算将来从事与中国有关的商务工作，或者是希望更多地了解中国经济的现状，比如很多大学MBA的学生选修商务汉语课程。这类学习者以欧美国家商科学生居多，比如现在十所商务孔子学院除了巴西FAAP商务孔子学院之外都在欧美国家；承办商务孔子学院的外方合作院校以商学院为主，如希腊雅典商务孔子学院的外方合作院校是希腊雅典经济商业大学，丹麦哥本哈根商务孔子学院的外方合作院校是丹麦哥本哈根商学院（CBS） 等。这些商科的学生或者想进一步了解中国经济，或者有意将来从事与中国经济相关的工作，而且这样的学生数量不断增加，正成为重要的国际商务汉语学习群体。

第二类是商务人士，他们已经掌握了大量与自身行业和工作相关的专业知识，或是有从事商务活动丰富经验的学习者。他们对于学习需求和重点相当明确，并不过多依赖于教师对专业知识的传授。商务人士是一个庞大的商务汉语学习群体，还可以再细分为企业管理者和企业员工。这两种类型的学习者学习汉语的具体需求不同，他们能够投入的时间、精力不同；年龄有较大差别；接受能力、学习效果也有较大差异。所以必须根据学习者自身的情况进行适当的分类，然后有针对性地为各类学习者设计适当的教材。比如企业管理人员，特别是高层管理人员有个突出的特点：他们一般年龄偏大，学习语言的能力相对下降，加上工作繁忙，业余学习时间也有限，他们学汉语的困难较大。企业员工一般比较年轻，学习能力比较强，而且商务汉语学习可能与未来职业的发展紧密相连，因此有很强的学习动机。所以应根据商务人士的特点编写教材，一定要选择对他们最重要、最有用的学习内容，使他们在投入时间较少的情况下求得学习效果的最大化。

第三类是其他行业人士，他们学习商务汉语，或者是由于工作需要，或者是兴趣使然，或者是想找一份与中国相关的工作，学习者常有记者、经济学者、政府官员等。比如，在伦敦商务孔子学院学习的经济界的学者明显增多，既有资深教授，也有年轻学者。但相比之下，学习商务汉语的在校学生和商务人士人数众多，构成了商务汉语学习需求的主体。

作为专门用途汉语的商务汉语教学目的在于帮助这些在校学生、商务人士及其他行业人士提高语言使用的能力，以使他们在生活和工作中能够用汉语完成各种相关的交际活动，或者通过汉语更好地了解中国经济。因此，学习者对教材的满意程度取决于材料是否符合学习者的需求。教材编写者要熟悉各种类型、各种层次的学习者，了解他们的学习特点，根据他们的学习特点编写教材，才能使教材具有适用性。

二、学习需求的差异性

不同类型的学习者商务背景不同、学习需求不同以及汉语的基础不同。在国际商务汉语的教学中所反映的教材针对性不强的问题，主要原因就是对学习者没有细分，没有深入了解其学习需求。所以为了使用教材更具有针对性，应该对不同类型学习者的学习需求进行深入研究，然后进行合理和科学的教材设计。

维特罗克（1983）认为任何学科的学习和理解是基于学习者原有的认知结构的，学习者总是以自身获得的经验来理解和建构新的知识或信息。也就是说，学习者往往是通过对头脑中已有的相关知识图式及经验进行重组和改造来构建新概念的意义。［1］目前的现状是，虽然学习者知识背景不同、学习目标不同，但很少有国际商务汉语教材对不同类型、不同层次的学习者量体裁衣，更多的是各类学习者通用，结果造成了对哪一类学习者都不太适用的现象。

中文专业的学习者在开始商务汉语学习之前，已经完成了基础汉语的学习，掌握了礼节的交际技能和生活交际技能。他们虽然缺乏商务专业知识和真正的商务经验，但并不是对商务一无所知，他们或多或少，显性或隐性地已经习得了一些商务经验。这些经验可以来自生活的各个方面，如购物就涉及询价、还价、折扣、售后服务以及决策等商务概念，在饭店用餐，可看出店员的服务意识、沟通技能、处理投诉的技能等商务管理知识。这些经验，在编写国际商务汉语教材时，一定要充分利用，帮助学习者把日常生活中的商务经验与比较抽象的商务概念联系起来，使学习者可以快速深入地建构新的、正确的商务知识。中文专业的学生因为有良好的汉语基础，他们学习商务汉语的目标是在商务交际中，可以用汉语准确、得体地进行商务信息交流、协商、洽谈等专业交际活动，掌握在中外经济交流与合作背景下的跨文化交际能力。编写者应该为这些学习者编写出涵盖各个常见的商务专业交际场景，同时引导学习者使用正确、得体的交际策略，并提供大量补充材料以便使用者按需选择。经济相关专业的学习者学习商务汉语跟中文专业经贸方向的学习者的学习特点有很大的不同，他们虽然掌握了商务理论知识，但缺乏商务实践知识，而且他们的汉语能力比较低，所以针对这些学习者的商务汉语教学更倾向于普通汉语教学，但同时对商务内容应该有所侧重，随着他们汉语水平的提高，教材中应适当增加介绍他们各自国家与中国经贸往来的相关内容。

商务人士因为已经具备了商务专业知识和商务工作经验，他们最为迫切需要掌握的是完成生活情景和商务情景中的交际目的能力，应该重在实用交际功能，而不是语言系统结构知识。而且商务管理人员和企业普通员工的学习需求有很大的差异。比如企业高管学商务汉语，更多的是需要学习如欢迎、问候、介绍、道歉、寒暄、祝贺等礼节性交际技能，这样可以在其企业与中方开展商务合作时，在交际应酬的场合达到拉近双方距离，建立良好的商务关系的目的。企业的管理人员也有可能自己决定所学的具体内容，教师根据他们的要求准备教学内容，教学内容不但要把汉语教学和商务结合起来，而且必须有很强的时效性。企业员工来中国出差或来中国长期工作，他们最为迫切需要掌握的是生活交际技能，如购物、问路、订票、打车、就医、通信、约见等。他们需要掌握一些相关的用语，这样在中国能比较顺利地生活，进而开展商务交际。针对商务人士，可以编写内容短小精悍的教材，使他们的学习内容少而精，以在最短时间内实现最佳的学习效果，满足他们学习商务汉语的需求。而且商务人士不仅对汉语感兴趣，更对中国的商务文化感兴趣，他们希望了解中国人的经商之道，学习与中国商人打交道的诀窍。因此，在商务汉语教材中适当增加中国商务文化是编写针对商务人士教材的当务之急。

从目前国际商务汉语学习需求的大小来看，零起点的商务汉语需求最大，层次越高需求越少，很多商务人士的学习目标就是掌握基础的商务汉语，而在校学生往往需要较长时间的努力达到中高级商务汉语水平。

教师在教材设计方面应该充分考虑学习者的背景、特点、需求、目标等，最大程度地满足学习者的学习需求，同时为学习者留出充分的空间，使教材在课堂和课外有一定的延伸性，同时各个层级的商务汉语教材应该有恰当的过渡和衔接。

三、教学环境的多样性

教学环境对语言教学有重要影响，教材编写过程是否充分关注这些因素，是教材成败的关键。因此，编写汉语教材，须作前期准备，最重要的是准备工作，就是要对教材使用者所处的教学环境了如指掌。［2］在国外，学习商务汉语的群体日益复杂化，他们的学习环境也是多种多样，根据教学对象的不同大致可以分为大学、培训机构、公司培训和一对一教学这四种教学环境。只有对这些教学环境深入地了解，才能编写出适应这些教学环境的国际商务汉语教材，才能使教材有更强的适用性。

（一）大学的教学环境

在校学生通常是在大学的教学环境和固定的教学体制下完成商务汉语的专业学习，学校为学生提供完善的硬件和软件设施、充足的教材和电子资源、良好的学习环境和氛围，师资队伍稳定，教学水平相对较高。然而，在大学里国际商务汉语教学的课堂与实际工作环境严重脱节。而且从学习环境来看，上课人数较多、课时有限、互动式教学只能点到为止。为在校学生编写国际商务汉语教材应该为学习者提供多种选择，留出充分的空间，鼓励其利用学校丰富的教学资源进行自主学习。

（二）培训机构的教学环境

一般选择在培训机构学习商务汉语的学习者为商务人士。在培训机构上课人数较少、高效率的课堂授课、针对性强的训练、多渠道的师生互动，都保证了良好的教学效果。明确了学习目的和重点，学生学得更为轻松、主动、积极。然而，培训机构过于注重某项技能而忽略了知识体系的全面发展和深入研究，学习的系统性和完整性有很大局限。目前培训机构的国际商务汉语教师队伍流动性强，水平参差不齐，教学质量有时难以得到保障。在这种情况下，教材的重要性和适用性就更加突显。

（三）公司培训的教学环境

公司培训主要是在学习者工作场所进行的教学活动，教学时间比较固定。与学校不同的是，由于身处工作环境中，学习者对学习目的更为明确，学习环境也更为真实。教师通常根据公司的需求制订教学计划，在课程的进度安排上也要充分考虑教学环境的特殊性，结合学员的工作性质，合理安排授课时间。根据不同类型公司的需求，可以编写出“管理汉语”“金融汉语”“保险汉语”“办公室汉语”等更为专业、更有针对性的国际商务汉语教材。

（四）一对一的教学环境

选择一对一教学的常常是企业的高级管理人员，他们的学习动机通常是最为明确的，学习欲望也最为强烈。但他们的学习时间有限，年龄一般偏大，学习能力有所下降。在教学过程中，由于一对一教学的互动性更强，教师可以完全专注于学生的需求，根据学习者的要求进行授课。因此，这种完全集中于单个学生及其语言训练的教学模式在很大程度上对学生形成了压力。为这一学习群体，教师应该专门为学习者“量身定做”编写定制化的教材，突出学习重点，适当降低教材难度，减轻学习压力。

每一种教学环境都有自己的优势，同时也存在着不足。在编写国际商务汉语教材时，一定要考虑到不同的教学环境，发挥教学环境的优势，避免其不足之处，做到有的放矢。

四、小结

随着中国与世界各国经贸往来日益频繁，中国在世界上的经济地位不断提升，世界各国学习商务汉语的在校学生、商务人士以及其他行业人士的数量仍会继续增加，学习需求日益多元化，国际商务汉语教学有着巨大的发展潜力和发展空间，只有充分了解国际商务汉语学习主体的复杂性和特殊性、学习环境的多样性，才能针对不同的学习群体，编写出质量好、高水平的国际商务汉语教材，进而教师在此基础上采取有效的教学方法，帮助学习者实现最佳的学习效果。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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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赵金铭.教学环境与汉语教材［J］.世界汉语教学，2009（2）：21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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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陈倩丽.为国外企业高管量身打造商务汉语课程［J］.艺术科技，2013（8）： 278-279.

［6］王瑾. ESP视角下商务英语课程设计［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14：188-1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