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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飞殒命,报弟仇先主伐吴

时间:2022-03-1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次日设朝,文武官僚拜毕,列为两班。却说张飞回到阆中,下令军中;限三日内制办白旗白甲,三军挂孝伐吴。二人回到营中,知来日必无生路,遂商议趁张飞醉酒杀之。张飞部将吴班先发表章,奏知天子;然后令长子张苞具棺椁盛贮,令弟张绍守阆中,苞自来报先主。却说范疆、张达将张飞首级,投献吴侯,细告前事。诸葛瑾欲见蜀主,以利害说之,使两国相和,共讨曹丕之罪。二人拜辞先主,会合先锋吴班,一同进兵,列成阵势。

次日设朝,文武官僚拜毕,列为两班。先主欲起兵东征,为关公报仇。赵云谏曰:“国贼乃曹操,非孙权也。今曹丕篡汉,神人共怒。陛下可早图关中,屯兵渭河上流,以讨凶逆,则关东义士,必裹粮策马以迎王师;若舍魏以伐吴,兵势一交,岂能骤解。愿陛下察之。”先主曰:“孙权害了朕弟;又兼傅士仁、糜芳、潘璋、马忠皆有切齿之仇:啖其肉而灭其族,方雪朕恨!卿何阻耶?”云曰:“汉贼之仇,公也;兄弟之仇,私也。愿以天下为重。”先主答曰:“朕不为弟报仇,虽有万里江山,何足为贵?”遂不听赵云之谏,下令起兵伐吴;且发使往五溪,借番兵五万,共相策应;一面差使往阆中,迁张飞为车骑将军,领司隶校尉,封西乡侯,兼阆中牧。使命赍诏而去。

却说张飞在阆中,闻知关公被东吴所害,旦夕号泣,血湿衣襟。酒醉,怒气愈加,鞭挞士卒,多有鞭死者。每日望南切齿睁目怒恨,放声痛哭不已。忽报使至,慌忙接入,开读诏旨。飞受爵望北拜毕,设酒款待来使。为请命报仇,遂同使命望成都,抱先主足而哭,先主亦哭。张飞哭谏出兵复仇,先主遂命丞相诸葛亮保太子守两川;骠骑将军马超并弟马岱,助镇北将军魏延守汉中,以挡魏兵;虎威将军赵云为后应,兼督粮草;黄权、程畿为参谋;马良、陈震掌理文书;黄忠为前部先锋;冯习、张南为副将;傅彤、张翼为中军护尉;赵融、廖淳为合后。川将数百员,并五溪番将等,共兵七十五万,择定章武元年七月丙寅日出师。

却说张飞回到阆中,下令军中;限三日内制办白旗白甲,三军挂孝伐吴。次日,帐下两员末将范疆、张达,入帐告曰:“白旗白甲,一时无措,须宽限方可。”飞大怒曰:“吾急欲报仇,恨不明日便到逆贼之境,汝安敢违我将令?”叱武士缚于树上,各鞭背五十。鞭毕,以手指之曰:“来日俱要完备!若违了限,即杀汝二人示众!”打得二人满口出血。二人回到营中,知来日必无生路,遂商议趁张飞醉酒杀之。是日张飞大醉,二人于初更时分,各藏短刀,密入帐中,诈言欲禀机密重事,直至床前。原来张飞每睡不合眼;当夜寝于帐中,二贼见他须竖目张,本不敢动手。因闻鼻息如雷,方敢近前,以短刀刺入飞腹。飞大叫一声而亡。时年五十五岁。二贼当夜割了张飞首级,便引数十人连夜投东吴去了。次日,军中闻知,起兵追之不及。张飞部将吴班先发表章,奏知天子;然后令长子张苞具棺椁盛贮,令弟张绍守阆中,苞自来报先主。先主顿足曰:“噫!三弟休矣!”及至览表,果报张飞凶信。先主放声大哭,昏厥于地。众官救醒。

次日,张苞引一队军马骤风而至,滚鞍下马,伏地而哭。苞曰:“范疆、张达杀了臣父,将首级投吴去了!”先主哀痛至甚,饮食不进。关兴又引一彪军风拥而至,入营伏地而哭。先主见了关兴,想起关公,又放声大哭。众官苦劝。先主曰:“朕想布衣时,与关、张结义,誓同生死;今朕为天子,正欲与两弟同享富贵,不幸俱死于非命!见此二侄,能不断肠?”言讫又哭。

多官商议曰:“今天子如此烦恼,将何解劝?”马良曰:“主上亲统大兵伐吴,终日号泣,于军不利。”陈震遂往青城山拜请隐者李意至御营,为先主观休咎如何。李意曰:“此乃天数,非老夫所知也。”先主再三求问,意乃索纸笔画兵马器械四十余张,画毕便一一扯碎。又画一大人仰卧于地上,旁边一人掘土埋之,上写一大“白”字,遂稽首而去。先主不悦,谓群臣曰:“此狂叟也!不足为信。”即以火焚之,便催军前进。

张苞、关兴皆欲为先锋,遂争斗不休,先主喝曰:“二子休得无礼!”兴、苞二人慌忙下马,各弃兵器,拜伏请罪。先主曰:“朕自涿郡与卿等之父结异姓之交,亲如骨肉;今汝二人亦是昆仲之分,正当同心协力,共报父仇;奈何自相争竞,失其大义!父丧未远而犹如此,况日后乎?”二人再拜伏罪。先主问曰:“卿二人谁年长?”苞曰:“臣长关兴一岁。”先主即命兴拜苞为兄。二人就帐前折箭为誓,永相救护。先主下诏使吴班为先锋,令张苞、关兴护驾。水陆并进,船骑双行,浩浩荡荡,杀奔吴国来。

却说范疆、张达将张飞首级,投献吴侯,细告前事。孙权听罢,收了二人,乃谓百官曰:“今刘玄德即了帝位,统精兵七十余万,御驾亲征,其势甚大,如之奈何?”百官尽皆失色,面面相觑。诸葛瑾欲见蜀主,以利害说之,使两国相和,共讨曹丕之罪。权大喜,即遣诸葛瑾为使,来说先主罢兵。

章武元年秋八月,先主起大军至夔关,驾屯白帝城。前队军马已出川口。吴使诸葛瑾至,言说和好之事。先主大怒曰:“杀吾弟之仇,不共戴天!欲朕罢兵,除死方休!不看丞相之面,先斩汝首!今且放汝回去,说与孙权:洗颈就戮!”诸葛瑾见先主不听,只得自回江南。瑾见孙权,言先主不肯通和之意。权大惊曰:“若如此,则江南危矣!”中大夫赵咨劝权作一表,赵咨愿往见魏帝曹丕,陈说利害,使袭汉中,则蜀兵自危矣。权大喜,遂以赵咨为使,星夜到了许都,说曹丕攻蜀。咨言语得体,不失国体。曹丕赞之,于是即降诏,命太常卿邢贞赍册封孙权为吴王,加九锡。赵咨谢恩出城。大夫刘晔谏曹丕遣上将提数万之兵,渡江攻吴。魏、蜀两下夹攻,吴亡无日。吴亡则蜀孤。丕则定计坐看吴、蜀交兵,伺后再战。

孙权受了封爵,命收拾美玉明珠等物,遣人赍进谢恩。细作报说蜀主水路军已出巫口,旱路军已到秭归。孙权点水陆军五万,封孙桓为左都督,朱然为右都督,即日起兵。哨马探得蜀兵已至宜都下寨,孙桓与手下将领李异、谢旌引二万五千军马,屯于宜都界口,前后分作三营,以拒蜀兵。却说蜀将吴班领先锋之印,自出川以来,所到之处,望风而降,兵不血刃,直到宜都;探知孙桓在彼下寨,飞奏先主。时先主已到秭归,闻奏怒曰:“量此小儿,安敢与朕抗耶!”关兴奏曰:“既孙权令此子为将,不劳陛下遣大将,臣愿往擒之。”先主曰:“朕正欲观汝壮气。”即命关兴前往。兴拜辞欲行,张苞出曰:“既关兴前去讨贼,臣愿同行。”先主曰:“二侄同行甚妙,但须谨慎,不可造次。”

二人拜辞先主,会合先锋吴班,一同进兵,列成阵势。杀败孙桓,先后斩杀李异、谢旌、谭雄。孙桓力穷势孤,不能抵敌,即差人回吴求救。蜀将张南、冯习与吴班计议,假意劫寨,诱朱然来救,左右两军齐出夹攻,必然取胜。遂遣几个小卒诈降朱然,小卒曰:“今晚冯习乘虚要劫孙将军营寨,约定举火为号。”朱然一面商议,欲引兵去救应孙桓。部将崔禹曰:“小卒之言,未可深信。倘有疏虞,水陆二军尽皆休矣。将军只宜稳守水寨,某愿替将军一行。”然从之,遂令崔禹引一万军前去。是夜,冯习、张南、吴班分兵三路,直杀入孙桓寨中,四面火起,吴兵大乱,寻路奔走。

且说崔禹引军前行,果然中伏,关兴、张苞,两路夹攻。崔禹被苞生擒而回。朱然听知危急,将船往下水退五六十里去了。孙桓引败军急望彝陵而走。方进得城,吴班等追至,将城四面围定。关兴、张苞等解崔禹到秭归来。先主大喜,传旨将崔禹斩却,大赏三军。自此威风震动,江南诸将无不胆寒。

却说孙桓令人求救于吴王,吴王大惊,即召文武商议曰:“今孙桓受困于彝陵,朱然大败于江中,蜀兵势大,如之奈何?”张昭奏曰:“今诸将虽多物故[1],然尚有十余人,何虑于刘备?可命韩当为正将,周泰为副将,潘璋为先锋,凌统为合后,甘宁为救应,起兵十万拒之。”权依所奏,即命诸将速行。此时甘宁已患痢疾,带病从征。

却说先主从巫峡建平起,直接彝陵界分,七十余里,连结四十余寨;见关兴、张苞屡立大功,叹曰:“昔日从朕诸将,皆老迈无用矣;复有二侄如此英雄,朕何虑孙权乎?”正言间,忽报韩当、周泰领兵来到。先主方欲遣将迎敌,老将黄忠不服老迈,引五六人前去彝陵营中。先主召关兴、张苞前去相助。

却说章武二年春正月,吴兵前部已到,哨马临营。忠奋然而起,出帐上马。冯习等劝曰:“老将军且休轻进。”忠不听,纵马而去。吴班令冯习引兵助战。忠在吴军阵前,勒马横刀,单搦先锋潘璋交战。忠初战获胜,再战中伏:右边周泰,左边韩当,前有潘璋,后有凌统,把黄忠困在垓心。忽然狂风大起,忠急退时,为马忠一箭射中黄忠肩窝,关兴、张苞引两路军杀来,救出黄忠,送往御营。忠伤重不治,是夜殒命。先主见黄忠气绝,哀伤不已,敕具棺椁,葬于成都。

先主叹曰:“五虎大将,已亡三人。朕尚不能复仇,深可痛哉!”乃引御林军直至猇亭,大会诸将,分军八路,水陆俱进。水路令黄权领兵,先主自率大军于旱路进发。时章武二年二月中旬也。韩当、周泰听知先主御驾来征,引兵出迎。先主遥指骂曰:“汝等吴狗,伤朕手足,誓不与立于天地之间!”韩当回顾众将曰:“谁敢冲突蜀兵?”部将夏恂,挺枪出马。先主背后张苞挺丈八矛,纵马而出,大喝一声,直取夏恂。恂见苞声若巨雷,心中惊惧;恰待要走,周泰弟周平见恂抵敌不住,挥刀纵马而来。关兴见了,跃马提刀来迎。张苞大喝一声,一矛刺中夏恂,倒撞下马。周平大惊,措手不及,被关兴一刀斩了。二小将便取韩当、周泰。韩、周二人,慌退入阵。先主视之,叹曰:“虎父无犬子也!”用御鞭一指,蜀兵一齐掩杀过去,吴兵大败。那八路兵,势如泉涌,杀得那吴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却说甘宁正在船中养病,听知蜀兵大至,火急上马,正遇一彪蛮兵,人皆披发跣足,皆使弓弩长枪,搪牌刀斧;为首乃是番王沙摩柯,生得面如噀血,碧眼突出,使一个铁蒺藜骨朵,腰带两张弓,威风抖擞。甘宁见其势大,不敢交锋,拨马而走;被沙摩柯一箭射中头颅。宁带箭而走,到于富池口,坐于大树之下而死。树上群鸦数百,围绕其尸。吴王闻之,哀痛不已,具礼厚葬,立庙祭祀

却说先主乘势追杀,遂得猇亭。吴兵四散逃走。先主收兵,只不见关兴。先主慌令张苞等四面跟寻。原来关兴杀入吴阵,正遇仇人潘璋,骤马追之。璋大惊,奔入山谷内。兴亦追入,往来寻觅不见。追至山僻之间,时已二更,到一庄上,下马叩门。一老者出问何人。兴曰:“吾是战将,迷路到此,求一饭充饥。”老人引入,兴见堂内点着明烛,中堂绘画关公神像。兴大哭而拜。老人问曰:“将军何故哭拜?”兴曰:“此吾父也。”老人闻言,即便下拜。兴曰:“何故供养吾父?”老人答曰:“此间皆是尊神地方。在生之日,家家侍奉,何况今日为神乎?老夫只望蜀兵早早报仇。今将军到此,百姓有福矣。”遂置酒食待之,卸鞍喂马。

三更已后,忽门外又一人击户。老人出而问之,乃吴将潘璋亦来投宿。恰入草堂,关兴见了,按剑大喝曰:“歹贼休走!”璋回身便出。忽门外一人,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飘三缕美髯,绿袍金铠,按剑而入。璋见是关公显圣,大叫一声,神魂惊散;欲待转身,早被关兴手起剑落,斩于地上,取心沥血,就关公神像前祭祀。兴得了父亲的青龙偃月刀,却将潘璋首级,擐于马项之下,辞了老人,就骑了潘璋的马,望本营而来。老人自将潘璋之尸拖出烧化。

且说关兴行无数里,忽听得人言马嘶,一彪军来到;为首一将,乃潘璋部将马忠也。忠见兴杀了主将潘璋,将首级擐于马项之下,青龙刀又被兴得了,勃然大怒,纵马来取关兴。兴见马忠是害父仇人,气冲牛斗,举青龙刀望忠便砍。忠部下三百军并力上前,一声喊起,将关兴围在垓心。兴力孤势危。忽见西北上一彪军杀来,乃是张苞。马忠见救兵到来,慌忙引军自退。关兴、张苞一处赶来。赶不数里,前面糜芳、傅士仁引兵来寻马忠。两军相合,混战一处。苞、兴二人兵少,慌忙撤退,回至猇亭,来见先主,献上首级,具言此事。先主惊异,赏犒三军。

却说马忠回见韩当、周泰,收聚败军,各分头把守。军士中伤者不计其数。马忠引傅士仁、糜芳于江渚屯扎。当夜糜芳暗听军中荆州士卒计议欲杀糜芳、傅士仁去蜀营投降。

糜芳大惊,遂与傅士仁商议,以为蜀主所恨者唯有马忠,且蜀主宽仁厚德,糜芳又是阿斗太子舅父,彼但念我国戚之情,必不肯加害。二人遂刺杀马忠,将首级割了,带数十骑,径投猇亭而来。次日,到御营中来见先主,献上马忠首级,哭告于前曰:“臣等实无反心;被吕蒙诡计,称言关公已亡,赚开城门,臣等不得已而降。今闻圣驾前来,特杀此贼、以雪陛下之恨。伏乞陛下恕臣等之罪。”先主大怒曰:“朕自离成都许多时,你两个如何不来请罪?今日势危,故来巧言,欲全性命!朕若饶你,至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关公乎!”言讫,令关兴在御营中,设关公灵位。先主亲捧马忠首级,诣前祭祀。又令关兴将糜芳、傅士仁剥去衣服,跪于灵前,亲自用刀剐之,以祭关公。忽张苞上帐哭拜于前曰:“二伯父仇人皆已诛戮;臣父冤仇,何日可报?”先主曰:“贤侄勿忧。朕当削平江南,杀尽吴狗,务擒二贼,与汝亲自醢[2]之,以祭汝父。”苞泣谢而退。

此时先主威声大震,江南之人尽皆胆裂,日夜号哭。韩当、周泰大惊,急奏吴王,具言糜芳、傅士仁杀了马忠,去归蜀帝,亦被蜀帝杀了。孙权心怯,遂聚文武商议,为平息蜀主之怒,遂将范疆、张达二人并张飞首级,遣使送还,上表求和,欲交与荆州,送归夫人,再会前情,共图灭魏。

东吴遣程秉送张车骑之首,并囚范疆、张达二贼至。先主两手加额曰:“此天之所赐,亦由三弟之灵也!”即令张苞将范疆、张达万剐凌迟,祭飞之灵。祭毕,先主怒气不息,仍誓要先灭吴,次灭魏。便欲斩来使,以绝吴情。多官苦告方免。程秉抱头鼠窜。

【注释】

[1]物故:即故去,死亡

[2]醢[hǎi]:古代的一种酷刑,把人杀死后剁成肉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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