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变化的中心

在过去二十多年里，“以教师为中心”的教学模式在各级学校渐渐失宠。这种教学模式给人的印象是这样的：一个所谓的专家对着一群被假定为无知的学生灌输着所谓的知识。帕克·J.帕尔默把这种场景下的学生称为外行，认为他们是一群“毫无专业素养，且持各种偏见的人，全靠从专家那里单向获取相关知识和观点，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反馈。”2

反思我自己的教学经历，我觉得自己不是以上描述的专家。我绝不可能一直不停地讲二十分钟，我要靠学生参与来活跃我的课堂。然而，我认为，对特定的学生、老师和学科内容，以教师为中心的授课方式不失为一种可行的教学方式。这使我想起我学希伯来圣经的经历。

学这门课程之前，我对希伯来语是一无所知，不熟悉它的字母，不知道它的书写是从右到左，发音更是混淆不堪，我就是一个十足的外行。我需要从老师那里获取一切相关的知识，我不可能有什么反馈，我只能尽量从老师那儿获取。老师和学生、学生和学生之间几乎没什么互动。有一次在课堂上练习对话，我被分配和一个年轻的女士一组，她在以色列生活过一年，对现代希伯来语还有点熟悉，她不停地给我说，这个语言一点都不难。

有些时候，老师会采取以教师为中心的方式开始一堂课，渐渐地他会放弃这种单向的“满堂灌”的授课模式，开始认可学生的生活经历，让他们参与进来。记得德纳·维尔班克斯就是这种老师，他采取以教师为中心的方式开始给研究生上课——他热爱他所教的专业，花大量时间认真备课，完全按照自己以前接受的教学方式给学生上课。不久，他意识到这不是唯一正确的方法。在同事的帮助下，他的授课方式变得越来越以学科为中心。

在以学科为中心的课堂上，由老师单向的满堂灌变为以学科为中心的圆圈，所有学生和老师以学科为中心形成一个圆圈。每个人都可以接触到学科知识，每个人之间都可以互动，这种互动形成一种“复杂的交流模式——分享各自的观察、理解，互相纠正错误、相互鼓励，一会儿产生严重分歧，一会儿又同意、支持相互的观点。”3

你有没有这种课堂经历？要么以学生为中心，要么以教师为中心。无论是在学校的教学还是在教会和避静中心，我关于祈祷的教学多是以学科为中心的。我把祈祷放在中间，围绕它进行一系列活动：同意、分歧、分享、反馈；回忆各自的经历、相互提问等等。我研究祈祷多年，对此的心得和知识，我毫不保留。可是，知识只是学科的一部分，是拿来供学生观察和理解的。

在跟一个年轻人谈起他的高中经历时，他给我说了一次他上美国历史的亲身经历，这段经历令他大开眼界。老师提供了事实、人物、时间等等一系列的各种信息，但她并不是课堂的中心。这个课程的关键是——即真正的科目是——而且一直是这样的理念，历史能为学生当下的生活提供借鉴，并影响他们的将来。每一个史实都被认真分析、探讨和质询。学生被告知，从一个视角书写的历史从来就是不完整的。“老师要我们尽可能从别的角度思考，”他兴奋地告诉我说：“历史老师甚至要我们从奴隶的视角看看美国内战会是什么样子的。或者，在妇女的叙事里工业革命的面貌又会变得如何。”在这个以科目为中心的课堂里，这位历史老师鼓励学生透过事实，自己去发现一些历史的可能性。

我从来不相信一堂课会是单纯的老师为中心或学生为中心或是学科为中心。斯蒂夫·利普罗格所教的四年级在学期的开始几个星期，课堂是以老师为中心的。随着学年的推进，他觉得学生们都准备好了，便逐渐放开了手脚，让学生们为自己的学习承担更多的责任。

乔伊·切尔尼拉承认，蒙台梭利教学法虽然倡导以学生为中心，但是，有些时候，课堂还真得以老师为中心才行。老师应该为学生积极学习营造一种氛围，这里不但要有广泛的学习可能性，还要尊重学生，善待学生。要教给学生言行举止的规则，这样他们才会在自己学习的过程里不干扰到其他学生的学习活动。

在我自己的祈祷课上，我得放弃科目为中心的教法，给学生先讲一些基督教历史上发生的故事。我认为学生需要先了解基督教历史上那些重要的历史人物，然后才能更好地学习各种神迹。可大部分学生对此却知之甚少，他们只是一些初学者，或是业余爱好者，需要对那些故事发生时的社会、宗教、政治背景有所了解。最初几堂课，大量的信息从我这里流向学生。此后，故事本身成为课堂的中心，我鼓励学生深入钻研这些故事中圣人的生平，认真思考这些中世纪或当代圣人是如何影响宗教传统，如何影响他们自己的祈祷生活的。

课堂中心的不断变化可以活跃课堂气氛。可是，困扰所有老师的问题是，当我们选择科目为中心的教学法时，我们所教的那届学生或那个班的学生不一定有能力分担学习上的一些责任，并自己控制学习的进度或方向。

在小学，如果你有意探索以学科为中心的教法，可是前一任老师可能用的是以老师为中心的教法，学生已经养成习惯，把自己当成门外汉，自己要做的就是认真听讲，接收老师传递的知识。遇到这种情况，需要花大量时间和精力，激发学生的内在智慧，使他们为自己的进步承担一定的责任。起初可能班级会出现一些混乱，引起一些不解，你可能会被别人误解，觉得你不能很好地进行班级管理。可是，如果你愿意让学生尝试不同的教学方式，这样做是在向他们逐渐灌输对学习的终身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