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老师

一周前，我给每一个孩子都寄去了一封祝贺信，也许现在他们都已收到了。不用说，他们也已经不只一次地请他们的妈妈或爸爸，奶奶或爷爷读过这封信了。我的信是这样写的：

你好！亲爱的……

我是你的老师。我叫沙尔瓦·阿列克桑德罗维奇。我向你祝贺——你要上学啦，你已经长大了。我希望，我跟你将成为好朋友，你跟全班所有的孩子也将成为好朋友。你知道你有多少同学吗？有35个！我们的学校很大，校舍是四层楼，每一层都有走廊。你已经长大了，所以，应该自己找到自己的教室。请记住，该怎么走。当你一跨进学校的大门时，你就可以看到画着红色箭头的路标。沿着箭头所指的方向走去，你就能找到自己的教室。在我们班的教室门上画着一只燕子。如果你仍然找不到教室，那也不用害怕，少先队员们一定会前来帮助你的，他们就在走廊里值勤。

我将在教室里等待你的到来，我将非常高兴地同你见面。

你的老师Ш.А.阿莫纳什维利

无需验证，这些信现在正珍藏在很多孩子的枕头底下哩！因为，这些用彩色信纸写成的信是他的第一位老师从学校里直接寄给他本人的呀！

当然他也很想知道，在他的学校生活中的第一位老师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毫无疑问，最近几天，每一个家庭都在谈论我。确切地说，你们不是议论我本人，而是议论寄这封信的，并将在9月1日在学校里跟孩子们见面的那个老师。爸爸和妈妈们、奶奶和爷爷们的议论是形形色色的。有什么样的教育观，就有什么样的议论，在教育儿童中最感头痛的是什么，就喜欢议论什么。同样可以预料，在孩子们的想像中，他们的这尚未亲眼见到过的第一位老师的形象也是形形色色的。每一个儿童都在描绘自己的老师的形象和性格。有多少儿童，就有多少个形象。正因为这样，在我给孩子们的信中，最好应该给每一个儿童附上一笔请求的话，给他们布置第一次作业：“请拿出纸和彩色蜡笔，在纸上画出自己的第一位老师的形象——你怎么想，就怎么画。”

在大多数家庭里，父母和大人们会使儿童对教师形成这样的印象：他的老师是一个万事皆知的、慈祥和蔼的、富有同情心的、热爱儿童的人。这种家庭的儿童会把我描绘成像艾博利特大夫^[1]一样的人，他们来到学校以后，就会老是依恋着我，爬到我的膝盖上，向我提出成千上百个问题，滔滔不绝地给我讲他们自己的事，并且能马上就爱上了我，因为艾博利特大夫是不能不令人喜爱的。不言而喻，为了使孩子们人人都能喜爱我，我必须具有这个慈祥的医生所具有的性格特点。

在某些家庭里，父母和大人们会使儿童对教师形成另一种印象：这是一个对每一个儿童的任何最微小的过失都能明察秋毫的人；谁不听大人的话，谁吃东西挑挑拣拣，谁任性胡闹，谁吵吵闹闹，谁调皮捣蛋，他都要处罚，而且要狠狠地处罚！他会把所有这样的孩子赶出学校，他……这种家庭的孩子会把他的第一位老师描绘成一个凶恶的老妖婆。在第二天，当他在母亲的伴送下来到学校，一见到自己的老师时，他会紧紧地抱住母亲拼命地哭喊：“我不要上学！……我要回家！”

为什么在一些家庭里，教师的形象是讨人喜欢的艾博利特大夫，而在另一些家庭里却变成了凶恶的老妖婆和女妖魔呢？6岁儿童的家长们早已不害怕任何女妖魔和可怕的怪物了，但是，他们却要利用这些妖魔鬼怪来吓唬自己的小孩，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某些家长宁要这些魔鬼充当自己在教育自己孩子中的同盟者，却不要艾博利特大夫？为什么他们觉得，用吓唬的办法教育儿童很省事，这又是为什么？我的经验告诉我，这不过是年轻的爸爸和妈妈们不懂得初步的教育知识罢了。

话又得说回来，他们能从哪儿获得这种科学知识呢？在中学里，谁也不教给他们关于教育的科学知识，好像他们压根儿都不是潜在的妈妈和爸爸似的。可是我们应该懂得，中学毕业生是很快就要成家立业和生儿育女的。正因为他们不懂得关于教育的科学知识，所以，在他们有了孩子以后，就把凶恶的老妖婆、长生不死的恶老头和形形色色的魔鬼“请进”家门，为的是使自己的孩子驯服听话，不调皮捣蛋，不东奔西跑，不大喊大叫，不损坏玩具。

在大学的讲堂里，学者们在给千千万万个大学生传授各种各样的科学知识，为的是把他们培养成为生产部门的第一流专家。可是，在大学里，人们往往也忽视了这一问题。须知大学生们已经是潜在的爸爸和妈妈了，他们需要教育的科学知识。难道关于教育的科学果真没有什么可学的，教育是挺简单的事么？如果有人这样地认识问题，那是极大的谬误！

在9月1日的前夜，我一直伏案工作到深夜。我在想些什么呢？我在想：让所有的中学高年级学生都手持一本最美好的书，去听最有意义的课，让所有的大学生、所有的中等专业学校和职业技术学校的学生，都手持一本最美好的书，去听最有意义的讲课。至于包含在这本书中的，并在中学和大学的最有意义的课上所讲的主题，我要把它称做“人是人的塑造者”。教育学正在变成人人都必须学习的一门科学，因为教育儿童是社会每一个成员的公民义务。离开实现这一理想的日子还遥遥无期吗？我多么想使这一天早日到来！

就算遥遥无期，在学校里我也要走我自己的路……

“孩子们，你们的笑容是多么可爱！难道我有权利在班上禁止你们露出笑容么？也许，你们中间有人很害怕见到我，因为你们的妈妈和爸爸、奶奶和爷爷都曾经拿我吓唬过你们。咳！这些大人哟！别害怕我，我的亲爱的孩子们，我不是吓人的怪物，我一点儿也不凶狠！你们喜欢艾博利特大夫吗？我就是他的朋友！所以，你们要明白，我们有一个大家共同喜爱的人！就这么办吧，请你们明天不要迟到。我对你们每一个人都很喜欢，我急切地期待着你们的到来！”我在想像中同我的学生进行的会面结束了。我把他们的相片放回到了人事案卷里。明天得把它们带回学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