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古代希腊罗马》为例

高中历史课程目标中有“懂得神话、绘画、雕塑等的历史价值，能汲取其中蕴含的历史信息。”可以理解为三层含义：

第一层含义，“神话、绘画、雕塑”是什么？

第二层含义，“神话、绘画、雕塑”为什么具有史料价值？即从史学视角认识神话、绘画、雕塑的证据价值。

第三层含义，怎样从“神话、绘画、雕塑”中汲取历史信息？即借助史学的方法和路径挖掘神话、绘画、雕塑内含的历史信息。

三层含义是从“是什么”、“为什么”、“怎么样”三个梯度拾级而上，旨在发掘神话和艺术作品中的证据价值，懂得不同类型的艺术作品（史料）在探寻历史真相中的价值，构架史料与证据、史料与史实、史料与史论间的内在联系，并由此获得鉴别和汲取的思想方法。

（一）神话是一种民间文学

神话是民间文学的一种，是远古时代人们的集体口头创作。远古时代，由于生产力的低下，人们的知识水平有限，对一些自然现象乃至社会现象感到困惑和无助，将之归于神的意志和权力，在生产劳动中依照人的形象创造了许多神，产生了许多与之相关的故事，口耳相传，这便是神话。

比如中国古代传说中的盘古开天辟地、女娲抟土造人、共工怒撞不周山、夸父追日、精卫填海、大禹治水、后羿射日、牛郎织女、董永和七仙女等等。又比如古代希腊的神话，在希腊早期先民长期口耳相传的基础上形成，后来在《荷马史诗》和赫西俄德的《神谱》及古希腊的众多诗歌、戏剧、历史、哲学著作中被记录下来。在希腊神话中有着掌管奥林匹斯山的威严主神宙斯，爱嫉妒的天后赫拉，为人间盗来火种的普罗米修斯，象征智慧和勇气的雅典娜，还有遗憾的阿克琉斯之踵，神秘的潘多拉魔盒，众女神羡慕的金苹果，奇诡的特洛伊木马，这些引人入胜的神的故事和英雄传说一直流传在希腊半岛，千百年来带给人们无数的追思和遐想。

（二）绘画是人类阶段历史生活的写照

绘画是一种在平面上以手工方式临摹自然或非自然场景的艺术，是人类阶段历史生活的写照，也是对美的追求。

已知人类最古老的绘画是在法国肖维岩洞发现的，大约可以追溯至32000年前。由红赭石和黑色颜料画在石洞璧上，描绘了马、犀牛、狮子、水牛、猛犸象或是打猎归来的人类形象。中国古代有画像砖，盛行于两汉，在墓室中构成壁画，画面内容丰富繁杂，不仅是美术作品，也记录了当时社会生产、生活的状况。宋代画家张择端的风俗画《清明上河图》，以长卷形式，采用散点透视构图法，描绘当时清明时节汴梁的繁荣景象。文艺复兴时期众多艺术家们发明了透视法并改革了油画材料和技法，《维纳斯的诞生》《最后的晚餐》《蒙娜丽莎》《雅典学院》《西斯廷圣母》等一大批画作名垂青史。

绘画种类繁多，绘画者既可以表现现实的空间世界，也可以表现超时空的想象世界，还可以表现对生活和理想的独特的情感和理解，因此绘画是人们最容易接受且喜爱的艺术之一。

（三）雕塑是立体的图画

雕塑是立体的图画，历史雕塑往往给人以巨大的历史震撼力，进而去深入地解读历史。

位于西安市临潼秦始皇陵东侧的兵马俑坑就是中国古代的大型墓葬雕塑。制成战车、战马、士兵形状的兵马俑神态各异，威严、从容，无一雷同，是世界最大的地下古代军事“博物馆”，被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代表了中国古代的辉煌文明。中国四大石窟之一的龙门石窟开凿于山水相依的峭壁间，从北魏孝文帝年间开始开凿，先后历经400多年，保存有雕塑造像10万余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评价其展现了中国北魏晚期至唐代期间，最具规模和最为优秀的造型艺术。这些翔实描述佛教宗教题材的艺术作品，代表了中国石刻艺术的最高峰。西方最为著名的雕像“米洛斯的维纳斯”，虽然双臂已经残断，但那雕刻得栩栩如生的身躯，仍然给人以完美之感，是古希腊雕塑艺术鼎盛时期的代表作。米开朗基罗的作品“大卫”“摩西”“昼”“夜”“晨”“昏”等充满了生命力，代表了文艺复兴时期雕塑艺术的最高成就。

（一）神话、绘画、雕塑都是史料

从广义的史料学的角度来说，神话、绘画、雕塑都是史料，都是在人类文明进程中留存下来的，既展现了文学和艺术的发展，也能够生动地展现各个时期的人类生活风貌和时代特征及精神，具有一般史籍无法替代的作用，尤其是对文字尚未出现之前的历史而言。任何民族的古老历史都离不开神话，绘画是记载历史的一种重要辅助手段，作为立体的图画，写实类的雕塑也有这样的功能。当然，作为历史研究对象的神话、绘画、雕塑并不能直接印证历史，神话传说充满想象和夸张，绘画只能表现具体的形象，而要表达感觉和心理活动等就很难，雕塑亦如此，因此需要通过科学严谨的史学方法来汲取和鉴别其中的历史信息。

（二）神话、绘画、雕塑能够反映民族特性、社会风貌和时代气息

比如中国古代那些瑰丽的神话传说，是远古民族发展的记忆，这些神话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民族的特性，从女娲、夸父、精卫、愚公这些神与人的事迹中，可以感受到中华民族博大坚忍、自强不息、富于希望的民族特性。远古洞窟中的壁画极有可能是先民实施巫术的道具。《清明上河图》绘有人物有500多个，全景式地展现了汴京的环境、建筑、经济活动和日常生活，是当年繁荣的见证，也是北宋城市经济情况的写照。米开朗基罗的雕塑作品表现了对人的尊严的无上崇敬，展现了文艺复兴时代人文主义精神。

（三）神话、绘画、雕塑能够间接印证历史，探寻历史真相

神话虽不是历史，但它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历史，美国宗教学家邓尼丝·卡莫迪认为“神话是以讲故事的方式来解释所发生的事。”^[1]

在荷马的两部史诗《伊利亚特》和《奥德赛》中留存着许多神话与传说，极为生动地为我们提供了解读古希腊人的风俗习惯、政治制度以及思想观念的丰富资料。经考证，史诗描绘的时代是青铜器向铁器过渡的时代，这也在《伊利亚特》中得到印证，《伊利亚特》中提到铜制武器共278次，铁制武器仅7次，《奥德赛》中提到铜制武器72次，铁制武器14次。^[2]

文字出现以后，图画逐渐成为一门艺术，但仍是记载历史的一种辅助手段。西班牙画家戈雅的名画《1808年5月3日夜枪杀起义者》留下了反对拿破仑雇佣军入侵的马德里近郊农民起义者被屠杀的记录，让人感觉到人类面对暴力时的疯狂与恐怖。

彼得·伯克在《图像证史》中说“如果不使用阿尔塔米和拉斯克斯的洞穴绘画为证据，确实很难写出欧洲的史前史，而没有陵寝绘画作证据，古埃及的历史将显得极为贫乏。”^[3]

写实类的雕塑和绘画一向都是历史记载的辅助手段，秦兵马俑出土的大量武士俑，就为我们研究当时的军人、军制、军服、武器等提供了可靠的实物依据。古希腊著名雕塑《掷铁饼者》展现了艺术家非凡的才华和对人体的精深研究，被认为是“空间凝固的永恒”，是体育运动的最佳标志。

（一）知道历史表层信息和深层信息

神话、绘画和雕塑中的历史信息包含历史表层信息和深层信息。表层信息是指从神话、绘画和雕塑中直观可以看出的历史信息。这些信息是显性的，不需要借助其他线索即能直接得到。深层信息是指通过表层信息提供的线索，结合其他知识，如考古、地理、文学、社会、心理等方法而获得的历史信息。汲取历史信息就是汲取神话、绘画和雕塑中的历史表层信息和深层信息。

（二）明确视角和理清线索

在汲取神话、绘画及雕塑的历史表层信息的过程中，要善于从大视角、全方位去捕获历史信息。即从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军事甚至自然地理、个人心理和风俗习惯等不同角度去发现神话、绘画及雕塑透露的历史信息。

以绘画为例，唐代画家阎立本的《步辇图》除了能看到“唐朝在民族关系中对少数民族有着强大的吸引力”这一主题外，仔细研究，认真揣摩还能捕捉到唐朝时期的服饰、唐朝时期的礼仪风俗、唐朝时期的绘画风格等一些历史细节，这些都是可以获取的历史表层信息。

在汲取神话、绘画及雕塑的历史深层信息的过程中，通过表层信息提供的线索去挖掘深层信息的过程中，要注意神话不是历史，只是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历史；绘画和雕塑只能表现具体实在的形象，一些抽象的含义，如感觉、心理活动等就很难表达，但它们仍是记载历史的重要辅助手段，绘画和雕塑的真实与否取决于作者的技法，也受到客观条件的制约。所以要通过多种方法查证和检验神话、绘画及雕塑中汲取的历史信息的真实性。

（三）懂得神话、绘画、雕塑的历史价值

荷马史诗中有这样的诗句：“有一处国土克里特，在酒色的大海中央，美丽而肥沃，波浪环抱，居民众多，多得难以胜计……有座伟大的城市克诺索斯，米诺斯就在那里。”希腊神话中的米诺斯王曾经修建了一个非常庞大复杂的迷宫，没有人能够走出来，长久以来，人们对迷宫的真实性充满了质疑。1900年，英国考古学家伊文思发掘出了这座宫殿，证明了迷宫——克诺索斯王宫的真实存在，至今几乎一半以上的克里特文明考古资料都来自于这座王宫。考古学家们按照荷马的叙述，几经周折，发现了一座又一座古代城市，也印证了《荷马史诗》的一些内容是以古代历史为依据的，希腊的远古文明终于走出神话，变成了史实。

文艺复兴时期的《雅典学院》是拉斐尔的名作。拉斐尔把不同时代、不同地域、不同学派的著名学者全部汇聚到了一起。位于画面中心的两个人是整场辩论的裁定者——一手指天的柏拉图和一手指地的亚里士多德。《雅典学院》希望表现的是人类如何通过自身的理性获得真理。不过如果在剖析这幅画作的同时能把它放到原本的环境中去的话，也许会有更好的了解。《雅典学院》是拉斐尔为教皇的一间宫殿做的壁画，他选择了神学、理性、诗歌、法学四个主题在四面墙上作画，在《雅典学院》的对面是歌颂神学为主题的《圣礼之争》，一面是神的启示，一面是用人的理性去探求真理，二者在此时达到了平衡。很多文艺复兴的杰作都是宗教题材，甚至是在教皇和教会的支持和资助下诞生的，文艺复兴并不是单纯地反对天主教和天主教会，这为我们全面了解文艺复兴提供了新的视角。

总之，教师在教学过程中要让学生懂得神话、绘画、雕塑等作品的历史价值，认清神话、绘画、雕塑等通常是以间接的、夸张的、局部的、多变的方式来表达历史的。因此，一定要用唯物史观去认识神话传说和艺术作品的史料价值，从史学视角认识到神话传说和艺术作品所蕴含的史实，辩证汲取其中蕴含的历史信息。

目标1：汲取神话、绘画、雕塑的历史表层信息。

教师讲述完希腊文明诞生的背景后，引入古希腊建筑雕塑的话题。

师：我们先来一起欣赏下古希腊建筑中最典型、最辉煌的三种柱式，即多利亚式、爱奥尼亚式以及科林斯式，请同学观察并描述这三种柱式的特点，尤其是其柱头的雕塑？

生：粗壮雄伟、纤细柔美、精致典雅。

师：你认为多利亚柱式如果用人来对应的话，可以对应什么人？男性？女性？小孩？

生：多利亚式柱有着男性的粗犷大气，爱奥尼有着女性优雅柔和之美。

师：请判断是图片中的建筑属于何种样式？（展示帕提农神庙和胜利女神庙图片）

生：多利亚式和科林斯式。

师：在各种建筑中，壮丽的神庙建筑是最能集中体现古希腊建筑和雕塑的特点的。神庙建筑大多开阔的柱廊式结构，给人一种开放自由的感觉。希腊神庙建筑之所以被“拟人化”，是因为在古希腊眼中人体是美的，人体结构中有许多比例关系接近黄金分割，所以古希腊人认为描绘人体不需要任何外在修饰。蕴含在古希腊建筑和雕塑中的美，是从人本身出发的。开阔的柱廊式结构造型折射出希腊人对自由平等的追求，其建筑比例与规范都以人为尺度又反映了他们对人体美与力量的崇尚，难怪有人称希腊建筑是精神力量照耀下理性活动的完美创造物。

目标2：汲取神话、绘画、雕塑的历史深层信息。

教师示范、引导学生发现神话、绘画、雕塑中的表层信息后，引导学生去挖掘参考材料后的历史深层信息。

师：希腊建筑雕塑表达了人性的需求，这种精神也体现在他们的文学作品中。我们来了解一下古希腊的悲剧。世界上第一个悲剧作家埃斯库罗斯的作品《普罗米修斯》，相信大家都很熟悉，古希腊悲剧起源于祭拜酒神的祭祀活动，但它关注的重心是宗教问题吗？

生：悲剧的主角往往是神话中的英雄人物，它关注的是各种严肃的事件。

师：古希腊悲剧中的主角们总是受到来自神以外的另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制约和摆布，这种超自然的力量就是我们今天所谓的命运。人的命运为何会这样？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希腊人，悲剧诗人对此进行了广泛的思考。你们还知道哪些古希腊悲剧传说，能补充吗？

生：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王》。俄狄浦斯无意中从神谕中知晓自己弑父娶母的下场，他做出种种努力但终究无法摆脱命运的安排，当一切真相大白之时，他选择刺瞎自己的双眼来承担所有的罪责。

师：我也补充一个，在欧里庇得斯的作品中，讲述了一个叫美狄亚的女子，为帮助丈夫坐上王位，背叛了父亲，杀死了自己的亲弟弟，结果却反遭丈夫的背叛，面对如此命运，她选择了反抗，甚至不惜以毒死自己两个儿子的方式来惩罚负心的丈夫。

这三部是希腊悲剧史上著名的代表作，大家有没有找到他们的共同点，悲剧的张力（表现力）究竟来源于哪里？

生：它们所传达的都是一种不屈的抗争精神，人与神的对抗、人与命运的对抗、人与人的对抗。

师：我们再想象一下，如果我们是台下观剧的观众，看着这些英雄们不断在困境中奋力挣扎，不知道大家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是悲叹怜悯？还是充满激情、热血沸腾？看中国悲剧——红楼梦——是要带着一大包纸巾去的，而看希腊悲剧你的心情如何？

生：我觉得会有一种强大的震撼，这些英雄人物从抗争到毁灭，对生命执著不休，观戏的人会从中汲取到力量。

师：我们常说艺术反映时代精神，古希腊神话故事，尤其是其中的悲剧，引导人对命运的思考和抗争，传达着希腊人对个体与精神自由的追求，这是希腊悲剧受欢迎的魅力所在。

目标3：懂得神话、绘画、雕塑的史料价值。

教师示范、引导学生发现神话、绘画、雕塑中的深层信息，学生通过表层信息，结合历史线索去挖掘深层的逻辑思维后，教师指出神话、绘画、雕塑的史料价值以及与其他史料互证的方法和途径。

师：以《荷马史诗》为代表的希腊神话故事中所刻画的英雄形象，让我们读到了古希腊人既相信神谕、敬畏神灵，又向往自由，追求个性的精神。但很久以来史诗的真实性一度引发了世人无数的质疑。我们都知道《荷马史诗》的特洛伊木马的故事，故事还被拍成了电影。那么特洛伊城真的存在吗？我们可以用哪些方法去验证《荷马史诗》中的传说呢？

生：我觉得可以通过考古挖掘，如果能够找到特洛伊的遗址，就说明特洛伊是真实存在的。还可以从其他地区的历史记载和史料中寻找对这一事件的描述，作为旁证。

师：这位同学的证据意识很强。确实可以用考古挖掘的遗址和遗物来印证这段文字诞生以前的口耳相传的历史。1870年，德国考古学家谢里曼依据《荷马史诗》有关记载，前去土耳其的北部进行考古发掘。1873年6月，他和希腊籍妻子及助手终于发现了特洛伊遗址。战火焚烧后特洛伊城的遗址，以及迈锡尼阿伽门农黄金面具、金质王冠、项链、酒杯这些墓葬中大量惊人的文物，印证了《荷马史诗》羡称的特洛伊城的富裕和王宫的宝藏，使整个西方学术界为之震动。在文字没有诞生之前，这些口头传说使我们寻找到了远古文化的遗迹。因此《荷马史诗》不仅是西方文学的源头，也有着一定的史学价值。

[1]D.J．卡莫迪．徐钧尧、宋立道译．妇女与世界宗教[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5:16.

[2]吴晓群．希腊思想与文化[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9:22.

[3]彼得·伯克．杨豫译．图像证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