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语文教学改革的理论与实践

大学语文教学改革的理论与实践

东南大学　南京大学

王步高　丁　帆　张天来　邵文实　乔光辉

东南大学是最早响应匡亚明先生的号召而重开“大学语文”的高校之一，是全国大学生文化素质教育基地之一。东南大学“大学语文”教改已有十二年，列为学校重点建设课程已九年，出版自编教材并开设网上课程已五年，成为省一级优秀课程已四年。目前已建立起先进的系统理论，编著和出版了12种文字教材、教参、辅导读物、音像教材和网络课件，有较先进的教学手段，并有一支近十人的以有博士学历的教授、副教授为骨干的师资队伍。我们自编的教材《大学语文》已成为“十五”国家级规划教材和2002年获全国高校优秀教材奖的唯一的一本“大学语文”教材。2004年7月东南大学开通了全国“大学语文”网站。最近我们的“大学语文”又被评为2004年国家级精品课程，并获江苏省优秀教学成果一等奖。东南大学也成为新世纪全国“大学语文”教改的排头兵之一。

一、以学科定位入手，提出“大学语文”要姓“大”的教改理论

长期以来，“大学语文”被定位于对中学语文“欠账”的“补课”或“补差”，使得“大学语文”逐年萎缩，教师队伍不稳定，教材严重老化。我们认为：“大学语文”应当姓“大”，应是高等教育的基础课程，是一个较高层次的语文课。这决定了“大学语文”的学科性质，也决定了它的教材、教法、教育理念均与中小学有本质的区别。

“大学语文”是绝大多数大学生语文课堂学习的终结。“大学语文”应具备对以往所学语文知识的总归纳和对未来语文自学的总启动这样两个重要的功能。归纳不同于炒冷饭式的总复习，而是要系统化；启动也不是一个动员报告，而是要有可指导自学的教材、有利于自学的方法。因而，“大学语文”是语文学习的中转站。

由此，“大学语文”必须具有“梳理”与“激活”的功能。以文学史为纲，建构起简明中国文学史的架构，既将以往学过的文学作品纳入文学史的知识体系，也补充一些在文学史上有相当成就而被中小学语文忽略的领域或作家。再将“中小学已学篇目”编入教材各单元之末，既使学生温故而知新，“激活”旧知识，也可以使老师了解学生的知识结构。

如今大学生生活在信息时代，所谓“少而精”，以“一杯水”打发所有人的时代过去了。随着年纪和学龄的增加，同学间语文水平的差距也在加大。十二年下来，学生的语文水平已是千差万别。我们觉得，适当加大《大学语文》教材的容量，既有利于建构较完整的知识体系，也有利于适应不同层面学生的需要，也使老师增大了选择的空间。也就是说，我们不再仅给学生“一杯水”或“一桶水”，而是给学生“一条河”。虽然它有时超出了课堂教学的需要，其深度也超出了学生的接受能力，甚至学完以后对书中的许多内容还不完全懂。这不要紧，这本书应当跟学生一辈子，“白首也莫能废”。

“大学语文”姓“大”，还体现在我们教育思想的“开放”与“多元化”思维方面。“开放”是相对“封闭”而言，即解放思想，面向现实，面向未来，以适应时代的需要。“多元化”则是相对于“一元化”而言的。它不再只是正面说教，不仅是灌输一种学术观点、学术思想，而是提出在知识层面、学术观点、学术视野、学习方法等方面的多元与开放。

二、以“高尚”与“和谐”为目标的育人思路

“大学语文”是进行人文素质教育的主干课程，应具有传播人文精神、开展道德熏陶与思想教育的功能，不靠空洞的说教，而是在古今文学精品的感染下，使学生讲气节、讲节操、讲廉耻、讲有所不为、讲正气、讲不唯上不唯官、讲民本思想、讲平民意识……从而促成其思想境界的升华与健全人格的塑造，培养高尚的道德情操。

我们十多年来，结合“大学语文”教学及教材编写，注重学生以下道德情操的培养。

1.培养爱国爱乡的感情

儒家传统倡导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一个不爱自己的家、不爱自己家乡的人，很难成为爱国者。屈原《哀郢》诗云：“鸟飞返故乡兮，狐死必首丘。”陆游《病起书怀》云：“位卑未敢忘忧国”，林则徐《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诗：“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都表现了对国家、民族的高度责任感。读这些诗句，教师加以适当引导，其爱国主义教育的效果较之政治课往往更胜一筹。

2.关心民生疾苦

今天的在校大学生，可能就是明天的各级领导和社会中坚，应当培养他们会体察民情，关心民生疾苦。《大学语文》中有许多这样的篇章，曹操《蒿里行》写战乱时代人民的苦难：“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韦应物《寄李儋元锡》诗：“身多疾病思田里，邑有流亡愧俸钱。”这种民本思想，至今仍有积极意义。

3.仁者爱人的思想

“仁”是儒家思想的核心。孔子说：“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历代文学家多有宣传仁爱的诗篇，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白居易《新制布裘》：“丈夫贵兼济，岂独善一身。安得万里裘，盖裹周四垠。稳暖皆如我，天下无寒人。”我们更融合古代仁爱思想而简化为一种“吃饭哲学”：

宁可自己喝稀饭甚至没饭吃，也愿他人吃干饭的人是伟大的人；自己吃干饭也希望别人有干饭吃的人是高尚的人；自己吃干饭却只想让别人喝稀饭的人是平庸的人；自己吃干饭，却不让别人有稀饭喝的人是卑劣的人。

每次我们讲课中讲到这段“吃饭哲学”时，学生们均会报以热烈的掌声。杜甫诗中反映的是一种伟大的情操，而白居易诗中的境界则是高尚的。我们要求学生做高尚的人，学习伟大的人。这样的思想教育，既与文学相联系，又会给学生留下终生难忘的印象。他们走上社会便易于成为有益于社会、有益于他人的人。

4.具有刚直不阿的品格

马克思说他最不能容忍的品格是阿谀奉承。我国历来的文学作品中，力倡刚正不阿，一身正气。陆机《猛虎行》：“渴不饮盗泉水，热不息恶木阴”，陶渊明“不愿为五斗米折腰”，近世鲁迅“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精神应当是学生立身处世的榜样。

5.潇洒旷达的人生态度

当代大学生大多是在长辈娇惯下长大的，往往任性、经不起挫折，结合“大学语文”教学，教育学生增强应对人生磨难与挫折的素质。无论如何受打击迫害，也能笑傲人生，不屈不挠。这一点，苏轼是我们的榜样。“乌台诗案”以后，他出狱贬官黄州，并未觉得凄苦怨艾，在《初到黄州》诗中说：“自笑平生为口忙，老来事业转荒唐。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被贬岭南，他又自我解嘲：“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被贬到更远的海南岛，他依旧乐观：“白头萧散满霜风，小阁藤床寄病容。报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几次被贬，他不仅没有绝望，反而使创作达到高潮。通过这些作品让学生增强毅力，潇洒旷达，“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永不沮丧，永不颓废。好的语文教师也是人生的导师，教会学生树立正确的人生观；而从诗词文中诱导出的人生观，动之以情，示之以例，往往事半而功倍。

6.提高审美趣味和艺术品位

中国文学的美学体系，一般形成二水分流的局面：一是儒家因入世而关心现实美；一是道家因遁世或自我超脱而醉心于自然美。前者如“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岳阳楼记》）；后者如“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之类。课本选篇注意既选有忧患意识，与“世积乱离，风衰俗怨”有关的篇什，也多选山水田园，爱情悼亡的美文。让学生从“大学语文”的学习中，多一点“高雅”，少几分“庸俗”，从而提高人生的艺术品位与审美情操。

三、系统性、网络式、立体化、大信息的教材结构

自1999年以来，本校自编的《大学语文》文字教材（五种版本）、教学参考资料、课外阅读文选、音像教材、网络CAI课件（三种），以及拓展教材已达12种之多。

本教材有系统性、网络式、立体化、大信息的结构特点：

所谓系统性，是指以文学史为纲，按简明中国文学史的要求，对中国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诗人、词人、散文家、戏曲大师尽量不遗漏，结合中小学已学篇目，能大致勾画出中国文学发展的轨迹。

所谓网络式，是指每个单元的精讲课文按时代顺序编排的同时，附编的作品却按专题（如爱国、山水、田园、咏史、怀古、悼亡等）跨时代编排，纵横交错，以增强学生各方面的阅历与知识面。

所谓立体化，是指每个小单元以几个代表作家为重点，选择其三五篇代表作为精讲内容，在备选课文及附录中又选择若干其他代表作，从而以少总多；由重点作家推广而至一两个或题材相同（如边塞、田园诗派）、或创作风格相似的作家群。修订本书后又附有“中小学已学篇目”，可使学生温故而知新，打破时空的界限，共同构建文学史的“知识树”。

所谓大信息，一是指内容信息量大，教材全编修订本85.6万字（2001年版79.2万字），泛读617篇（2001年版379篇），其古文部分已超过中小学已学篇目之和；二是指学术信息量大，书中附有各作家、流派的作品综述，研究综述，作品争鸣等，使全书学术视野十分开阔；三是理论信息量大，各单元均附有［总评］（仅修订本）、［集评］、［汇评］，辑录历代名家的精辟评语，变一家之言为百家之言，让学生得到高峰体验；四是文献信息量大，每单元均附有参考书目，全书且附有总参考书目，《教学参考资料》中还附有补充参考文献，包括一些重要的论文目录。

四、“浅化”与“深化”结合，“求甚解”与“不求甚解”相结合的教学理念

历来的语文教学和《语文》教材均是运用逐步“浅化”的模式编写的。在一篇文章之外，介绍作者的生平，对作品加以注释、赏析，甚至加以翻译，使文章“浅化”、好懂，便于学生掌握。但对大学生而言，则应当运用双向思维，“浅化”的同时也要“深化”；通过单元［总论］、［集评］、［汇评］、［真伪考］、［作品争鸣］、［作品综述］、［研究综述］等去“深化”教学内容，拓宽学生的视野，加“深”对课文的理解，对少数特别优秀的学生，可以提倡研究式学习。这样，可以让学生既看到作品更深层的内涵和艺术魅力，又看到作品的某些瑕疵。［集评］、［汇评］中甚至辑录了互相矛盾的观点，让学生听到不同的声音。这种“深化”既满足了高水平学生的需要，也“逼”老师去贴近学术前沿。

“求甚解”与“不求甚解”相结合的方法，是针对过去不加分析地反对“不求甚解”而提出来的。《大学语文》教材有一定深度，很难要求每个学生都能去“求甚解”，留下些许模糊不透彻了解之处并不太影响对整体内容的把握，相反可以使教材和学习内容更适合在校大学生及毕业后反复学习、反复吟味，从“不求甚解”而“每有所会”，渐入佳境。

另外，要善于让学生把已学的知识变为能力，是“大学语文”深入改革的重要途径，要将文学知识转变为鉴赏能力、口头表达能力和写作能力；要将语言知识、音韵知识转变为解决问题的能力。

五、与时俱进，不断创新，服务全国

东南大学十多年的“大学语文”教学改革取得了较显著的成果。我们的“大学语文”系列改革理论，已被全国同行广泛接受，我们主编的《大学语文》系列教材，为近200所高校所采用，已成为全国最有影响的《大学语文》教材之一，自1999年以来，印数每年以30％的速度递增，先后重印20次，仅去年以来印数已近20万册。我们的教改成果和教材也在文学界、高教界激起强烈反响，获得杨叔子、张岂之、袁行霈、叶朗、刘中树、王水照、罗宗强、霍松林、袁世硕等数十位著名专家的首肯与好评。江苏、浙江、安徽、山西、湖北的数十所高校邀请本课题组的教授前去讲学，也有许多高校组织老师来东大听课、取经，还有些学校派“大学语文”教师来我校当访问学者，或报考我系古代文学专业研究生。

目前我校“大学语文”教师中有近十人具有博士学位，而且大多具有教授、副教授职称，老、中、青各占一定比例，中青年居多，年龄结构较合理。这些教师大多能“教”，获学校中青年教师授课竞赛一、二等奖的有五人，获学校教学一、二等奖的也有五人，还有一人获校教学特等奖和宝钢基金全国优秀教师奖并被推荐为首届省教学名师候选人。

但是我们深知，教师要不断提高教学水平，必须尽可能贴近学术前沿，必须以科研为先导，提高教师的学识修养和学术水平。近几年来，我们先后完成了以下一些纵向课题：与浙江大学吴熊和教授合作完成国务院古籍规划重点项目《唐宋词汇评》（我们承担约100万字），其中《唐五代卷》已出版；完成江苏省“九五”社科基金重点项目《词学研究电脑专家系统》（一期工程），已通过专家鉴定，为海内外词学专家所采用，受到广泛好评；完成了江苏省社科基金项目《明杂剧研究》，出书后受到学术界较高评价。此外还完成了多项横向课题。

目前我们承担规模较大的项目有教育部古籍整理规划委员会批准的《全先唐诗编纂与研究》，全书将达400多万字。结合编《全先唐诗》，我们可以掌握许多一手资料，并拓展为《隋代诗歌史研究》、《中国格律诗词的起源》等专题研究，从而在唐以前诗歌研究方面形成自己的特色；我们还承担中宣部、教育部重点项目《中国思想家评传丛书》的子项目《司空图评传》。我们还建有中华词学研究所、戏曲小说研究所，办有《中华词学》、《诗鸿》等刊物。近三年来课题组成员发表学术论文187篇，教学研究论文12篇，出版学术著作20多部，编写教材10多种。

我们还承担了教育部和省级教学研究项目，如教育部“新世纪高等教育教学改革工程”项目：“大学语文音像教材建设”（项目代号：126202214），目前已完成并通过专家鉴定，刻盘3300张，赠送全国大学语文教师，受益学生已达20万人。我们的“大学语文”还被定为省第二批网络课程。2002年、2003年各完成一次网络课件，前者获2002年省优秀网络课件奖，刻盘600张，受益学生达6万人，后者成为2003年申报国家精品课程的一部分。我们2004网络课件及电子教案、教学幻灯也已刻盘1000余张，为百余所学校采用。我们将倾注全力，努力办好“大学语文·中国”网站，使之成为全国“大学语文”研究和信息交流的中心之一。

被评为全国唯一的“大学语文”精品课程以后，我们又制定了理论创新计划，新教材、新教参、题库的编写计划，网络课程的修订计划，“大学语文·中国”网开放式建设计划等，使精品课程所涉及的领域全面精品化，不断精益求精，并推广“大学语文”的教改理论和经验，与两所兄弟院校合作，再创两门国家精品课程。我们遵照“每年迈一中步，五年迈一大步”和“出理论、出教材、出方法、出经验、出人才”的方针，在“大学语文”教学改革中，与时俱进，不断创新，服务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