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教材，还讲什么

除了教材，还讲什么

教材内容我讲得比较快，剩下时间用来复习，也增讲一些课外内容。有的外省市教师来听课，连听了三四节课，我给学生讲的都是苏霍姆林斯基《给教师的100条建议》中的文章。他们问：“你讲这些跟考试有关系吗？”“直接关系很小。”“那为什么还要讲？”“因为讲了以后，有助于学生自我教育能力和自学能力的提高。”“教材讲完了，只增讲这些内容吗？”“不一定。”一般说来，我喜欢选五个方面的文章，在语文课上给学生讲。

1.讲名篇时文。

学生喜欢听人物传记，更喜欢离他们的生活近的报告文学。语文课堂上我便时常给学生讲人物传记，有时讲报告文学。

几届学生毕业前的那个学期，我都确定星期五那节语文课是文学欣赏课。1988年5月，学生毕业前，有一次我外出开会前跟同学们说：“老师自明天起又要出去开几天会。”很多同学喊起来：“老师晚走一天吧！晚走一天吧！”“为什么？”“明天是星期五。”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星期五怎么了？”“星期五有文学欣赏课。”原来如此，我少上很多语文课学生不着急，少上一节文学欣赏课，而且是毕业前夕，学生都着急了，可见学生对文学欣赏课的喜欢程度。

1981年学生毕业前夕，我给学生读陈祖芬写的报告文学《当代青年》。写的是上海青年王毅杰，为申张正义受伤住院后，用两个半月时间学完所剩两年多的大学课程，考上了研究生，又用一年时间学习了三年的研究生课程，考上了留美研究生的事迹。王毅杰的事迹感人，陈祖芬的文章更生动，深刻，感人。这样的报告文学，极大地鼓舞了学生们的自信心。那一年写优秀知识分子的报告文学《追求》，我是含着眼泪读，学生也是含着眼泪听的。知识分子对祖国母亲的赤子之情，深深震撼着学生们的心灵。几年以后学生给我来信说，还清楚地记得那篇《追求》。

这以后，历届学生毕业前，我都选了一些好的报告文学介绍给学生，以引导学生更多地想到人民，想到国家。从高远的角度看待人生，看待升学，看待前途和理想。

1984年读了鲁光写的《敲开世界冠军的大门》，同学们深深记住了中国女排的一句话：“苦是一服灵丹妙药，我们要想强大起来就得天天吃它。”从那篇文章得到启示，同学们才想出了在教室内做仰卧起坐和俯卧撑，来磨炼自己意志的方法。

去年学生毕业前，我读的最后两篇传记文学是《陈独秀的最后五年》和《贫困中的马克思》。前一篇使学生理解一个人如果背离了党的宗旨，背离了高远的人生目标，他精神上的痛苦是深刻的、永恒的。后一篇则使学生认识到共产党的领袖，共产党的创始人真正是全心全意为人类的解放事业而奋斗的。他们个人无任何私利可图。马克思的牺牲精神为后世共产党人树立了光辉的典范，是共产党人的骄傲。那些钻进党内的贪污腐败分子，绝对不代表共产党，相反他们正是共产党所要清除的毒菌。

美国盲聋女作家海伦·凯勒的事迹，我从教第一届学生就开始讲，讲了一年又一年，讲了一届又一届，在许多学生的心中，海伦·凯勒成为楷模。她自幼双目失明，经过努力学习，获得博士学位。后来成为印度教育部长的塔哈·侯赛因的事迹也一直鼓舞着我一届又一届的学生们。

语文课堂上虽然因讲这些内容而减少了一点时间，但这些文章给学生精神的鼓舞力量，给今后的学习带来的推动力，都说明这些时间的使用起到了它应有的作用。

2.讲教育、心理学方面的资料。

要进行教育教学改革，自然会引起个别人的非议，说是“不懂教育的胡闹”，个别人甚至说：“只有三段五环式的课才是好课，才是懂教育理论的课。”

为取得改革的成功，自然要取得支持，最重要的支持者不是社会，不是家长，而是学生。学生支持老师改革，愿意努力探求更高效的教学方法，真心诚意跟老师一起去实践，社会上有些人不理解，甚至非议，对改革所起的阻碍作用就显得极其微弱而可怜了。

要取得学生的理解支持，方法之一，就是向学生介绍教育的现状。介绍除了许多人学过的那本教育学之外，国内外还有许多版本的教育学，还有许多种教育理论。

又有许多位教师来听课，我问同学们：“今天咱们是复习，是讲新课文，还是介绍国外教育动态呢？”几乎所有同学都喊：“介绍国外教育动态。”“那么好吧，我们学习《加拿大教育一瞥》这篇文章。”文章介绍了加拿大教育的学制、课程设置、管理方式和教学方法。学生们听得极其认真，只听一遍就记住了大部分内容。同学们最感兴趣的是加拿大有的中学没有固定的教学班和课程表。每位学生完全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自己一天所要学的科目和所要去的教室。这种教法，使学生学得极为主动，同样培养出了大批人才。

语文课上，我们学过许多介绍国外教育情况的文章。例如：《美国教育掠影》、《日本山口县的中小学教育》、《苏联教育改革的四个问题》、《哥伦比亚少年教改营》。美国有的中学，选修科目就达到近百种，全国竟有二百多门中学选修课。有的学校，别出心裁，设立了“实习牢房”以使学生品尝犯罪之后的痛苦，而避免产生犯罪心理。日本山口县一些学校，故意让学生赤着脚参加多项活动，理由是有利于学生心理和生理的成长。哥伦比亚有个少年教改营，里面的管理人员，银行、商店等单位的工作人员全由犯过罪的少年担当，以唤醒他们做人的尊严，结果他们把这座小城镇管理得非常出色。我们班人数比较多，为了说明大有大的好处，我向学生介绍法国搞的百人教学班的实验。

我介绍得最多的还是苏联教育。我向学生简单介绍过凯洛夫、赞可夫、巴班斯基和苏霍姆林斯基。我介绍过巴甫雷什中学如何重视课外活动。学生们竟然心驰神往，希望我们班也能像巴甫雷什中学那样，每天用半天时间搞课外活动。我多次在语文课上整篇整篇地给学生讲苏霍姆林斯基《给教师的100条建议》，尽管他的最后一条建议是前99条建议都要对学生保密。我在还没有悟出保密的奥秘时，就先用这种适合于我的一切向学生公开的做法。我问学生：是保密，还是在课上讲？学生都欢迎我能适当地向他们介绍。

我也喜欢向学生介绍国内的教育情况。我到上海育才中学参观后，介绍他们“读读、议议、讲讲、练练”的教学方法。到了北京十二中，便向学生介绍他们注重实践，注重动手能力，注重勤工俭学的事迹。到东北师大附中后，便介绍他们丰富多彩的课外活动。到兴城南一小学，便向学生介绍他们小学音乐班那使人永生难忘的表演。

我到香港考察回来，向学生介绍香港严格的校规。在一所中学我们看到一张处分学生的牌示：一名同学因吸烟，批评两次仍不改悔，便给予开除学籍的处分。我所去的十几所香港中小学，学生一律穿校服，所有的学校都重视学生的动手实践能力。

通过对这些文章、资料的学习，通过对这些教改实验的介绍，开阔了学生的眼界，使学生理解了达到高效的教学效果，不是自古华山一条路，而是条条大路通罗马。和国内外那些改革步子大，且教学效率高的学校比起来，我们搞的一点改革实在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语文课上，我也常常讲些心理学方面的知识，讲感觉、知觉、行为、习惯、品质的养成，讲人的良好性格培养。

讲这些内容对学生了解教育、参与教学、认识自己、改变自己具有多方面的好处。

3.讲学习方法。

我觉得，学生能否学好语文，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是否掌握科学的学习方法。十年来，我一直注重引导学生研究学习方法。教每届学生，我都要组织大家召开学习方法交流会，而且不止一次地召开。除此之外，我还在语文课堂上向学生介绍学习方法。

1979年，我是零散地讲先进同学的学习经验，讲我自己的自学体会，也读一些报纸杂志上介绍学习方法的文章。

1981年冬，我到苏州开会，看到书店卖日本研究学法的专家田崎仁先生写的《中学生科学的学习方法》这本小册子，便立即给全班同学每人买了一本。从那以后，语文课上我经常选其中的某一节来讲。

1984年，新华社记者到我们班听课，教材讲完了，我问学生是复习还是讲学习方法，学生赞成讲学习方法。我们选了其中一篇《记忆的三个过程》，我只读了一遍，学生便都能清晰地列出文章的结构提纲，说出中心思想，并且比较细致地复述文章内容。这节课，我是在成绩较差的班上讲的，记者同志没有想到学生的听力、分析文章的能力和记忆力能这么强，连最差的学生也列出了较清晰的提纲。其实，很重要的原因还在于学生愿学这样的文章，文章写得符合学生的心理实际，学生们的学习效果就好。

这些年来，我多次给学生讲过有关学法的文章：《怎样制订学习计划》、《怎样运筹时间》、《利用好边角余料》、《善于整理知识结构》、《听课怎样集中注意力》、《怎样进行单元预习》、《怎样结合实际复习》、《写语文学习病例》、《怎样自我检测学习结果》、《利用好环境》、《提高驾驶大脑这部汽车的能力》。这些文章的学习，使许多同学摆脱了被动的学习局面，转而积极主动地探讨、寻找适合于自己的学习方法了。

由于我校没有单独设学法课，这些知识我都是在语文课上讲。有的用整节课，有的则结合讲教材去介绍。讲这样的文章，用时不多，但学生的记忆效果非常好。原因在于他们不仅记，还能结合自己的学习实际去运用。

4.介绍国内外科技动态。

适当给学生介绍一下当今科技动态，有利于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树立远大的征服自然的志向。

1974年批林批孔时，我遭到批判。我决心在学哲学的同时，认真关注一下自然科学方面的问题，于是便订了一份《国外科技动态》杂志。从那时到现在，整整15年过去了，我一直坚持订这份杂志，看到上面刊登的一些适合向学生介绍的材料时，就在语文课上向学生介绍。

有一次，省广播电台的记者到班级听课，教材篇目己讲完，我刚好收到新送来的《国外科技动态》，课堂上我请同学们选其中的文章，同学们选了《五千万年后的地球上》。这篇文章，是英国一位物理学博士写的，文章两千余字，我只读了一遍，就请学生复述。电台同志立即给学生的复述录音，下课以后，记者将我的杂志借了去，对照学生的复述，他们没有想到学生短时间内，只听一遍，就记住了这么多内容，连文中的一些具体数字都记下来了。课堂上，学生们还就文章的观点发表自己的看法。有同学发言说：“我不同意作者的看法。作者认为，人类由于破坏了生态平衡而导致了自身的灭亡，这显然是低估了人类的力量，只看到了人类在发展的低级阶段愚昧、落后的做法，没看到人类保护环境已取得的一些成效。生态平衡既然是人类破坏的，人类当然也会有使生态趋于新的平衡的措施。所以我对人类的前途抱乐观态度，我相信五千万年后的地球上的主人仍旧是人而不是老鼠。”

一年以后，我到沈阳开会，又见到了那位记者，她说：“你们班同学的知识面真宽，一些很新的概念、知识，你的学生已经在课堂上辩论中使用了，那节课给我们的印象太深了！”

这些年来，陆陆续续，我给学生们讲过许多科技动态，如《光导纤维通讯》、《第四代机器人》、《遗传工程新成果》、《装配式建筑新成就》、《氢在高压下会变成金属》、《未来的汽车可能将以空气作动力》等。

讲这些知识，用时间不多，但给学生打的烙印却极深，开阔了学生的眼界，激发了学生学习科学知识的热情。

5.适当指导写一点相关学科的文章。

语文是工具学科，不仅是学生认识自己、改造自己的工具，也是学习其他学科的工具。我跟学生说：“其他学科的教材，实际都是说明文。我们学好了语文，也能有效地提高其他学科的成绩。”

我引导学生写过一些相关学科的文章。如写《谈十字相乘法》，要求学生看完数学教材后，根据自己的理解，写一篇介绍十字相乘法的说明文，看谁写得清楚明白，而且有趣味，有吸引力。

请学生写说明文《谈浮力》、《谈压强》，都要求学生在理解教材的基础上，把这些物理学知识写得生动形象，既加深了对物理知识的理解，又提高了说明文的写作能力。学生写《英语语法和汉语语法的异同》，则通过对英语语法规则和汉语语法规则的比较，对其相同的部分加深了印象，对其不同的部分也找出了规律。这样，既消化了语法知识，又提高了写作能力。

我请学生写《化学学习病历》，意在让学生找出自己化学学习方面的知识漏洞，分析漏洞产生的时间和原因，制订出具体的补救措施和分阶段的补救方法。这同样也起到了化学语文双促进的作用。

在语文课上，适当分析一下其他学科教材的结构、层次、中心，有利于激发学语文的兴趣，提高学语文的自觉性，也给语文学习开辟了更广阔的天地。

每节课讲完一篇教材，节省了大量时间。节省下来的时间，一部分用于增讲课外知识。即使用每学期省下的15课时讲课外知识，在教学总课时所占的比重也不过七分之一。

名篇时文、教育、心理学知识、学习方法、国内外科技动态、相关科目的有关章节，这些知识内容又和学生的实际生活离得很近，学生很需要这方面内容，这样既开阔了学生的眼界，拓展了他们的知识面，又促进了学生良好的品质的形成。同时也学会了使用科学的学习方法，学会了用语文这一工具，去分析相关学科的教材。

对这些内容的讲法，大多采取教师朗读、学生复述、写结构提纲、讨论主要观点和下课以后整理成文章的方式。

比如今天下午（1989年12月14日），抚顺50余位教师到班级来听课，我讲的就是1988年第6期《外国教育资料》上刊登的一篇文章——《一所平常的学校》。该文写的是苏联第比利斯乌申斯基第一实验学校，创办20余年的学校教育教学改革的情况。我朗读了以后，就请同学们对这所学校课堂教学、教材编写、作业布置、课外活动、考试方法等方面进行评论，谈这些做法的利与弊，谈一谈哪些做法我们可以借鉴。学生们的热情很高。就语文能力而言，学生听得认真，训练了听力；讨论时比较动脑，积极发言，又训练了学生说的能力。下课前，我请同学们将听到的内容整理成一篇日记，这又训练了学生写作能力。有时，学生听完后还要复述，更多的时候是听完后要列出文章的层次提纲，这其实也训练了学生读的能力。一节课学生非常愿意学，又进行了听、说、读、写四个方面的实践，讲的虽然不是语文教材中的内容，实质上起到了语文教材的作用。

有的老师单从考试的角度去看，说是加这些课外内容会降低考试成绩。有这个时间，不如去抓一抓练习册辅导。从形式上看是这么回事，考试离不开练习册的内容，这五方面知识讲得再多，考试又不考，这不是白浪费时间吗？但我这些年来一直加课外内容，练习册我从来没给学生讲过。前些年，我一律不准学生看练习册，这几年因种种复杂的推销渠道，我们也不得不订，但我只准许教务处给学生订一种练习册。而对我们班学生，我多次强调：“老老实实学教材，练习册最好放在家里不看。”去年统考试题，有关单位推销材料的内容原题照搬量达96%之多，而我们不仅没讲那份材料，连看都没让学生看，但统考结果，我们班学生成绩仍然名列前茅。我想主要原因就是学生学习兴趣高，知识面较广，听、说、读、写能力较强，这样我们便能以不变应万变。

有的教师总怕教学实验影响考试成绩，其实国内实验教师的经验都证明了，只要认真实验，学生成绩都比普通教法要高一点，有的甚至高出许多。原因在于实验者普遍减少了师生的无效劳动，提高了学生的学习积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