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发脾气，除了打骂还能怎么管

常有读者问我：既然在加拿大，打骂孩子通常不被允许，遇到孩子闹情绪、发脾气时，老师和家长会怎样应对？

一

情绪都是积累起来的。加拿大的教育中，从幼儿园、学前班开始，一个重要的内容是教会孩子认识自己的情绪——高兴、沮丧、愤怒、嫉妒等，都没有对错好坏，老师不会去评判、压抑，而是会引导孩子认清自己的不愉快、心里不舒服是什么情绪引发的。孩子们会学到一些疏解坏情绪的方法，比如自己在一旁冷静一下，或者深呼吸、从一数到十，尽量说出来哪点让自己不舒服，等等。

迪迪刚来加拿大时是一年级，语言不通。尽管班里有会说中文的“小帮手”帮他翻译，但是他仍感到交流困难的压力。两周后的一天，早晨去上学前，他说心里不舒服。我特意送他进教室和老师说，老师相当重视。为了能和他平视，老师蹲下去，温柔、缓慢地问他是不是因为听不懂大家说话，孩子点点头。老师说，听不懂不要紧，并提出几项建议，教孩子怎么和大家沟通。经老师这样一说，孩子就不会认为听不懂是自己的错或去埋怨别人，缓解了心理压力，知道老师会随时帮助、支持他，他就更有信心了。

一位朋友的孩子四年级移民过来。刚来时，由于语言、文化等不习惯，加上孩子本身性格比较“拗”，在班里表现得很消极。一天放学朋友接孩子时，老师正在给孩子做思想工作。孩子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说话，老师为了能和孩子有目光交流，竟然是单膝跪地的姿势。聊了近一个小时，老师累了就换条腿着地，可没有丝毫不耐烦。孩子在老师的疏导下渐渐打开了心扉，几个月后，孩子的变化很显著。

不只是老师，本地的成年人普遍具备认清情绪、分析并解决不良情绪问题的意识和能力。迪迪四年级打棒球时，有一天生病，我写邮件向教练请假。由于英语不熟练，我将汉语“不舒服”直译过去。教练很关心，马上回信问：“孩子对什么地方感到不舒服？是和队员相处不愉快，还是对训练方法感到不舒服？或是其他什么？”

其实在国内，有些重视学生情绪疏导的教育机构中，老师们也是如此耐心。迪迪上幼儿园时，班里一位小朋友便秘，坐在小马桶上非常难受。主班老师跪在旁边的地上，一直抓着孩子的手，安抚他。在他们幼儿园里，小朋友如果心情不好大哭不止，可以自己去坐在一边的小椅子上哭会儿。

无论孩子还是成年人，坏情绪如果不及时疏导，都会淤积起来。一旦积攒多了，就容易“火山喷发”。

二

当疏导、劝诫都无效时，加拿大的老师和家长会怎么办？

首先是采用“出局”（time out）的方法。“出局”的使用很频繁，也是一些家长的杀手锏。“出局”就是让孩子不能参与一些活动。比如大家在游戏，不守规则的孩子被叫出来站在一边不许玩。大雪天里，有的学生往同学衣领中扔雪，老师知道了，让他下次课间不要出去玩、在教室里待着。上课时影响课堂秩序，捣乱的学生会被老师要求在走廊里站十分钟。在家里犯了错误，家长让孩子少玩一次电脑游戏。这些都算是“出局”。“出局”的目的不在于惩罚本身，而是希望孩子通过受罚，认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当，并以此为戒。

不能用“出局”解决的，老师会给家长写通知，让家长去想办法解决。北美的校园提倡“零接触”（no touch），尽量避免肢体接触。一个朋友的孩子总喜欢拉拉扯扯别的孩子，老师劝说无效后给家长写了通知，朋友就停了孩子一个星期的电脑游戏。

太过分的学生会被送到校长室。校长的劝说也无效，或者难以解决的，就直接叫家长了。

如果老师确实不能安抚学生的情绪，会喊来“专门援助”老师（special aid）协助（在加拿大，很多学校都有一些情绪、智力失常的学生，因此都配有专门援助的老师。这些经过特别培训的援助老师更了解如何控制情绪失常的孩子）。老师会把这个学生送到校长室，校长会通知家长立即来。和家长交流后，学校会安排孩子检查心理问题，或让家长带孩子去检查。在检查结果没有出来前，孩子一般会停学、留在家里。检查后，发现孩子确实有心理、精神或脑部疾病，则会配备专门援助老师，对孩子进行一些特殊的照顾。

这方面的例子不鲜见。一个四岁的孩子上幼儿园，因为打人、摔东西，老师劝导无效，上了三个小时就被“退园”了。一个五岁的孩子上学前班，好动、打人，学校要安排孩子去做心理测试，家长不同意，担心结果不好让孩子有“黑档案”。但如果孩子还是不能自控，打了同学，学校就让她停学一天或几天。有的孩子和同学吵架时说“我要杀了你”，倘若被告诉老师，校长一定会叫家长。校长会和家长谈话，从家庭生活中找原因。是因为家庭暴力，父母语言不文明，还是什么思想灌输问题？要找到让孩子说这样危险的话的原因。孩子的言行常常是家庭的复制，纠正孩子时，要找到问题的根源。

孩子的教育需要家长、学校、社会联合起来。家庭教育肯定是根基。家长不能认为将孩子推给学校就万事大吉，学校也不能认为只是白天暂时“保管”孩子。只有及时沟通信息、互相配合才可能切实解决孩子的一些问题，而不是家庭和学校之间互相推诿、指责、找碴儿。

三

北美没有师范学院，要当公立学校的老师，必须经过专门的教师管理资格认证。申请人需要首先具备大学学历，再完成一年的教师教育专业学习，获得教育学士学位。

教师们的职业标准明确规定了教师职业道德和教师职业实践标准。教师职业道德标准包括关爱、信任、尊重和正直。大体来说，关爱不仅要关心学生的学业，也要关心学生身心健康；信任是指教师要处事公平、光明磊落、待人诚实，要和学生、家长、同事、公众等各方面都建立信任的关系；尊重学生的人格、情感需求和认知发展的特点，尊重不同的文化价值，尊重社会公德和自由、民主的社会规范；正直是指教师的行为要符合道德标准。

职业道德贯穿教师职业生涯，激励教师不断进步、反思，激励教师对学生正向管理和爱护。教师是他所在的教室的责任人、管理者，有义务和权利管理学生，维护秩序，保障学生的安全。学校支持教师的管理，不会轻易掣肘。如果教师行为举止不当，学校会提交教育局、教师工会等处理。教师如果有违法行为会被追究法律责任，但绝对不会发生学生在学校摔跤就被家长投诉的事情。

加拿大教育的核心和出发点是培养合格的公民。因此，对学生的心理健康、行为举止、品德修养方面更注重。学校和家长看重孩子的成长的快乐，而非仅仅是成绩。每一个孩子都是一座宝藏，各自都有不同的优势。家庭和学校所做的教育，是帮孩子发现优势、尽量弥补不足，在今后的发展中扬长避短，获得内心的平和。

家长、老师有责任和义务帮助孩子们走出情绪的困扰、学会管理自己的情绪、养成良好的行为规范，无论他们因为何种原因失职，到最后受损失的都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