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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的阿纽塔

时间:2022-02-2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当萨什卡叔叔回过神来,弄清楚这本日记究竟是谁的之后,他抓起一段刚劈好的木柴冲向了后院,从那里又传来了:“我心中的阿纽塔!”他对于自己能运用教育学的方法弄清精神和阿纽塔感到十分欣慰,并且第一次产生了去学校参加家长会的愿望。

瓦季克·斯维奇金长得很像最初的几个太空访客中的一个。名字我记不清了,不知是别尔卡,还是斯特列尔卡,总之是其中的一只莱卡狗。似乎是叫别尔卡的。

这种相似程度在冬天的时候达到了最高,瓦季克穿着皮毛大衣,戴着有一双耷拉下来护耳的帽子,活像一条狗。

瓦季克的帽带经常会结冰,冻成硬邦邦的一条,因此总是很难摘下来,仿佛一个密封的容器,又像是一顶头盔。

第一堂课他经常戴着帽子坐在座位上听课,等帽带融化变软。这时他的脸就像隔了一层玻璃,看起来尤其明亮梦幻。怎么说呢,就像聪明的别尔卡那样,好奇地从宇宙飞船的舷窗向外遥望着地球,但是却无论如何都不明白,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最终,他的帽带被换成了扣子和活结,但是带有五角星的军用金属扣子还是冻在了下巴上,也赖他无论如何都不同意用其他的扣子。他自己还说过,不管怎样第一堂课都要戴着帽子。即便是体育课,在暖气烧得很热的体育馆里也从来不摘下。穿着背心裤衩,戴着护耳帽子的瓦季克看起来非常健康,像一只修剪得非常整齐的卷毛狗。

如果第一堂课是班主任安娜·巴甫洛夫娜的音乐课的话,瓦季克也不得不费劲地把帽子脱下来,像撕下一块头皮一样痛苦,鼻子蹭破皮,耳朵也弄得脱臼。因为他不能不唱歌。那时我们学会了一首歌:“尽管宇航服对我来说有点紧,但我仍然想要飞翔。”瓦季克唱歌的声音非常尖细,“有点”这个词总是发不准确。这是他最喜欢的歌曲,总是一整天一整天地哼唱着。

他曾经向我承认,一整夜的时间都在梦里飞行着,在浩瀚无边的宇宙中。他需要时间降落到地球上,否则的话他会不明白自己究竟来到了什么地方。

“海洋深处的潜水员们需要慢慢地上浮,”他解释道,“我也是同样,需要一个循序渐进慢慢适应的过程。帽子可以起辅助作用。”

“那你是怎么飞行的?”我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因为自己也时不时地飞过几次,但不是作为专业人士,确切地说来只能算爱好者。我飞得不是特别高,有时候会碰到树顶,在房顶上稍微休息一下,或者只飞离地面一米多高,欣赏美丽的草地,闻一闻芬芳的鲜花。多么轻松愉快啊。那时我清楚地知道如何飞起来,只要蜷起双腿,张开双臂,再用力蹬地就行了。总体上来说没有什么复杂的,然而我一次都没有飞到过云彩上。

瓦季克和我完全不一样,他总能在银河系中飞行,在恒星、星云甚至是黑洞之间自由地穿梭!这里肯定有特殊的技巧和某些秘诀。

“我不告诉你又会怎样?”瓦季克回答,“我想飞低一点,那样还能飞到谁家的窗口。可是我每次都像火箭一样,一下子就飞到外太空去了。那儿太遥远,我害怕迷路,而且那儿也太孤独寂寞了。”

总之,还是有秘诀存在的,也可能是秘密。瓦季克·斯维奇金变得内向、神秘起来了。之后他干了一件特别出格的事,以前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这样的事会发生在他身上。他毫无理由地和已经长出小胡子的高年级学生波德科雷金打了一架。那个长着乱蓬蓬头发和小胡子的家伙即便是看上去也已经够可怕的了,但瓦季克不知从哪儿冒出的胆量,居然敢冲他挥舞拳头。那简直就像太空访客别尔卡扑向一头熊一样。波德科雷金只是呼哧呼哧喘着气,用力把瓦季克推到一旁的雪堆里。而瓦季克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扑上去拽住波德科雷金大腿不放,不时发出哀号的声音。全校同学都跑来围观这场搏斗。最终,惊慌失措的高年级学生像钻山洞一样跑回自己家里躲起来了。取得胜利的瓦季克·斯维奇金满脸通红、浑身被汗湿透地站在门外的台阶上,头上仿佛出现了明丽的弧形彩虹。

冬天快过去的时候瓦季克喜欢上了劈柴,他严厉的父亲、伐木工人萨什卡叔叔为此感到十分高兴。从学校一回来,瓦季克马上就拿起斧头劈柴,一直弄到黄昏。他先劈够自家用的柴,接着又开始劈邻居家里的木柴。许多同学在无意间被传染了,也开始劈柴。很快,瓦季克建立了一个名叫“劈柴斧”的兄弟会,入会条件是手掌上新磨出的水泡。会员见面的时候互相伸出手,手心朝上,摆出一副准备玩游戏的架势。他们通常先交头接耳地说一会儿话,然后将劈柴的立方米记录在一个专门的练习本上。“劈柴斧”兄弟会会员们的生活开始变得充满乐趣,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是面带微笑的,因为知道除了上学以外,等待他们的还有劈柴活动。而那些家里有集中供暖的同学却都茫然若失地来回晃荡,因为不知道该干什么。其实,“劈柴斧”兄弟会很快就消失了,就像手掌上的水泡一样。

萨什卡叔叔没高兴多长时间。起初他发现,瓦季克换了一首歌唱。他不再专注于那首著名的、通俗易懂的关于宇航服的歌和发音不准确的“有点”,而是没完没了地唱着:“我心中的阿纽塔!我心中的阿纽塔!”尾音被拖得很长,仿佛恶魔的尾巴。

当时,萨什卡叔叔甚至想到为了以防万一抽打一下瓦季克。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偶然在柴堆里发现了一本日记,后四分之一的部分还有批注。找到自己古老的,早在五年级时就已经挖地三尺埋起来的日记本,他先是觉得非常尴尬,脸变得通红。当萨什卡叔叔回过神来,弄清楚这本日记究竟是谁的之后,他抓起一段刚劈好的木柴冲向了后院,从那里又传来了:“我心中的阿纽塔!”

没有任何不好的预感,就像面临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的渔夫一样。瓦季克正在整理着绳索,把缠在钓线上的长毛解下来。他一边干活,一边小声地唱着阿纽塔之歌。突然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力把他从凳子上揪了下来,紧接着抛到了春日和煦的天空中。瓦季克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真的要飞到外太空了,但实际上只飞到了醋栗丛稍高一点的地方。他被伐木工父亲有力的手提着,晃来晃去,仿佛一个装了好几双鞋子的口袋。

“狗崽子,你跟我说说,什么是阿纽塔?”萨什卡叔叔猛烈地摇晃着手里提着的瓦季克,好像在摇晃着著名的别尔卡的私生子一样,“赶快承认!可恶的狗崽子,你心中到底是谁?”

瓦季克从头到脚都缠上了钓线,又被当作脚垫抖落了半天,只能接着唱。

“我心中的阿纽塔,”他假装哽咽了一下,“隐藏着俄罗斯精神。”

这样的后续发展是萨什卡叔叔怎么也没预料到的。当谈到精神,尤其是俄罗斯精神时,他完全陷入了不知所措的状态。他就像一碗红菜汤被端到了冰天雪地中,很快就冷下来了。于是他仔细地把瓦季克放到了凳子上,抚摸着手里的木柴发愁。

“儿子,你知道吗,”他叹了口气,想起了那本日记和模模糊糊的“教育学”,“这首歌当然很好,但这里的阿纽塔是多余的。多余的,知道吗儿子。歌词改成‘我心中的爸爸,隐藏着俄罗斯精神’就好得多了。还有为什么它是藏起来的?”萨什卡叔叔又皱起了眉头。“俄罗斯精神应该坦坦荡荡地表现出来。牢牢记住吧,儿子!”说着他用木柴轻轻敲了下瓦季克的脑门。

他对于自己能运用教育学的方法弄清精神和阿纽塔感到十分欣慰,并且第一次产生了去学校参加家长会的愿望。他想和老师们谈谈,听听他们对于瓦季克能力的评价,还能确认是否真的有一个把少年迷得鬼迷心窍的阿纽塔。就这样,在暑假前正好赶上了家长会。

一大早,萨什卡叔叔就带着瓦季克出发去了城里的澡堂。他们洗了澡、蒸了桑拿,在澡堂里待了整整一天。两人出来时脸上都红扑扑的,显得容光焕发。

“啊,真幸福啊!”走出澡堂的时候萨什卡叔叔大喊道,“知道吗儿子,这就是胸怀坦荡的好处!精神会高兴得唱起歌来,挥舞着翅膀,似乎马上就要飞上云霄。今天是多么美妙的一天啊,开家长会的日子!”

瓦季克也感到了一种幸福,仿佛像在梦中,只要稍微扇动翅膀,马上就可以飞起来。

头顶上天空耀眼的光芒倒影在脚下水坑里,从各个方向包围着瓦季克。周围黑色的肥沃的泥土看起来也熠熠发光,突然想挖蚯蚓了。只是家长会就像远方地平线上的一片积雨云一样。瓦季克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假如自己飞一下的话,至少可以稍微转移一下爸爸的注意力,让他在开会的时候别那么紧张,也别去调查关于阿纽塔的事。

瓦季克默默地做好了飞行的准备,当他们两人走出离澡堂大约一公里时,他就像给我讲解的那样,蜷起双腿,张开双臂……结果他真的飞了起来!自己都不敢相信。

当然,他飞得不高也不怎么远,只到达了最近的一个倒映着天空的水坑。降落的时候瓦季克还差点摔了个跟头,脏水溅得萨什卡叔叔满身都是。万幸的是,他的精神现在还在唱歌,挥舞着翅膀。于是他只把瓦季克提了起来,像一根从菜畦里拔出的胡萝卜一样,又回到了澡堂。

“你怎么回事,平地上也能摔跤。”萨什卡叔叔给瓦季克清洗身体,好像有点不高兴,“四周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你倒好,掉到泥坑里变成个丑八怪。”

他们洗完澡,身上也晾干了,于是再次走出了澡堂。天气似乎变得更好了。到处都是蓬勃生长的郁郁葱葱的草木。鸟儿上下翻飞,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好像下一秒就会开口说人话。

“唉……”萨什卡叔叔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好看看吧,儿子,你会看到天使!”

他抱了瓦季克,开始唱关于宇航服的歌。瓦季克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唱了起来,尽管他脑子里想着另外一件事。于是干净整洁、神清气爽的两人互相搂着齐步走完了剩下一半的路程,终于来到了开会的地点。

在俱乐部旁边他们遇到了彼得·加姆博耶夫。萨什卡叔叔正好停下来抽烟,于是他和加姆博耶夫谈论了许多关于拳击的话题,什么击昏和击倒、上勾拳和侧勾拳、互抱和推搡……谈话逐渐演变成了关于生活的讨论。

与此同时,瓦季克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蹬地!自己当时完全忘记了要蹬地!现在他们马上就能见识到,瓦季克·斯维奇金是怎么飞行的了!他先往旁边走了几步,蜷起双腿,张开双臂,左腿用力蹬了一下地面,接着就飞起来了。

他在俱乐部上空绕着圈飞行,由于太过幸福而感到喘不上气。他想大喊,看啊,我在这儿呢!但只小声嘀咕了一句。萨什卡叔叔和加姆博耶夫就像故意的一样低着头讨论拳击问题,什么都没发现。瓦季克在空中翻着跟头,想直接在他们面前展示低空飞行技巧。但没有预料到的是,由于经验不足,他又一头栽进了一个巨大的水坑里,把爸爸和加姆博耶夫都溅湿了。

他们的样子看起来非常滑稽。如果加姆博耶夫就这样走上拳击台的话,那他就所向披靡了。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而瓦季克就坐在水坑里傻乎乎地笑着,像一个捕猎到河马的霍屯督人。

“狗儿崽子!”萨什卡叔叔终于爆发了,他的发音处于“儿子”和“狗崽子”之间,但明显更接近后者。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加姆博耶夫心平气和地说,“我明天正好要去澡堂好好洗个够!”

或许萨什卡叔叔的精神还没完全封闭起来,或许它在加姆博耶夫面前感到难为情。他不露痕迹地笑了下,朝我使了个眼色:

“从坑里爬出来吧,小祖宗,算我求你了!我们也好长时间没洗过澡了!大家都知道,上帝爱‘三’这个数字。”

于是他们又沿着熟悉的道路朝澡堂走去,只不过这次是三个人一起,一路上两个大人互相打趣,变着法儿地开瓦季克的玩笑。

他们洗澡的时候没有蒸桑拿,因为蒸汽已经有些发酸,并且所剩无几。气温下降,天色也变得灰蒙蒙的,失去了白天的活力,仿佛一棵枯萎的植物。

瓦季克像被逮捕的犯人一样被抓住双臂押送着,尽管他没再想飞。萨什卡叔叔加大了步子,因为家长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瓦季克小腿紧捯着,这才勉强能跟上爸爸的步伐。在俱乐部旁边,准确地说应该是在之前的那个地方,瓦季克绊了一跤,好像使出吃奶的劲一样摆脱了钳制,重重地滑了下去,似乎一只飞出人类魔掌的小鸟,一屁股坐在了那个熟悉的水坑里。

“呵,你是成心的吧!”萨什卡叔叔恍然大悟,“你想让你爸爸家长会迟到是吗?”

他不顾旁人的目光,一把把瓦季克薅了起来,像一个百万富翁提着一个邋遢的酒鬼。

“怎么样,邋遢鬼!”他数落着瓦季克,“怎么样,你这个白痴笨蛋!”

“脏鬼!而且还是个傻子!”彼得·加姆博耶夫一边担着身上的脏水,一边添油加醋。

毫无疑问,萨什卡叔叔的精神已经严丝合缝地关上了。这种阴沉的天气,而且还被水溅了一身,他只好飞快地换了件衣服,急匆匆地赶往学校。而瓦季克被锁在了家里,还被父亲警告回来之后有他好看的。

学校里非常安静,简直和营房一模一样。一个愁眉苦脸的女清洁工在走廊里墩地。家长们不是已经各自离场,就是在某处小声地交谈着。

“里边没有别人!”清洁工阿姨挥舞着墩布,“只有一个教务主任!永远坚守岗位!”

萨什卡叔叔没来由地想起了自己在舰队服役时的生活,踢着响亮的正步走向教务办公室。他敲了几下门,没有听到回应,于是他直接把门推开了。

在一面有些浑浊的壁镜前坐着一个矮小、像雪鹀一样的女人。她头上戴着卷发器,嘴里叼着三明治,可以看出刚涂完指甲油,暂时没法把三明治从嘴里拿出来。看到有人来了,她像受到了惊吓般连连点头,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一双手胡乱地比划着。萨什卡叔叔马上就明白过来了,面前的这位是个聋哑人。教务主任具有这样明显的缺点,真是太令人感到奇怪了,就姑且认为她在教学上有许多优点吧。

萨什卡叔叔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接着像在阅兵式上向首长问好的那样大张开嘴,逐字地大喊:

“我——迟——到——了——!”他扯着嗓子大喊,有点忘记了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我是瓦季克·斯维奇金的爸爸!他在学校怎么样?没有受处罚吧?”

女清洁工听到喊声也赶了过来,她堵在门口,斜端着墩布进入了临战状态。

教务主任绝望地,甚至带有一丝不甘意味地停止了咀嚼,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瓦季克·斯维奇金?”教务主任睁大了眼睛,终于把那个三明治咽了下去,“没有这号人啊。”

这一次轮到萨什卡叔叔哑口无言了,他恨不得真的变成哑巴,用手比划出一些令人费解的词语。

“难道被开除了?”

“已经大约十年没开除过学生了,”清洁工阿姨懊恼地说,“难道你的儿子值得被开除吗?”

“先等等,这位爸爸!您知道您来的是哪所学校吗?”教务主任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

萨什卡叔叔完完全全地弄混了,搞错了。

“第一小学,”他不知为何开始扳着手指头数起来,“以第一批太空访客命名的。”

教务主任怒气冲冲地沉默了大约一分钟,接着她就像大街上的一台可怜的自动贩卖机一样,投入硬币,突然咕噜咕噜地响起来,喷出大量的泡沫,把杯子装满汽水。

“这里,亲爱的,是第二小学!咱们城里只有三所小学,而您呢,尊敬的先生,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哪儿上学!”

“这就是家长!”清洁工随声附和着,“孩子们什么样就可想而知了!”

大概从埋下那本五年级写的可怕的日记时起,在萨什卡叔叔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过这么耻辱的一天。

女清洁工把他送到了门口,墩布差点没顶到萨什卡叔叔背上。她像宣读公文的官员一样大声喊了很长时间,仿佛想让整条街的人都听见,这样的父亲应当像流浪狗一样,在没生出更多的崽子之前扔到池塘里淹死。

一路上磕磕绊绊地,萨什卡叔叔终于勉强走回了家。他感到无比沮丧,因为在澡堂待了太长时间和短暂却惊心动魄的家长会感到劳累,甚至已经没有精力像说好的那样惩罚瓦季克了。

而另一方面,瓦季克在等待惩罚的过程中为了不浪费时间,早就从通风窗逃出了上锁的房间,来到后院挖蚯蚓。他非常喜欢挖蚯蚓。有时候可以挖到滑溜溜的,有时候挖到的虽然表面有些粗糙,但却是很结实,质量上乘,在手指间翩翩起舞。有这样的蚯蚓鱼儿怎么可能不上钩呢?

他挖的蚯蚓装满了一个半升的罐子。就在这时,铲子突然挖不动了,原来是一个用玻璃纸和破布包裹着的东西。

“是谁的某个小秘密?”瓦季克想,“或者是个小宝藏?又或者是考古发现,古代的文字什么的!”

小心地扒开周围的土,瓦季克把袋子拍打干净并展开。一个脏兮兮的厚本子上歪歪扭扭、潦草马虎地写着姓氏“斯维奇金”。是一本日记!尽管很难相信,甚至是无法相信!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早就把它掩埋起来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条在某人的手指间跳舞的蚯蚓,双手颤抖着,仿佛要摘下鱼钩上的鲇鱼。

经过一分钟的深思熟虑,瓦季克似乎突然成熟了好几岁,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真正奇迹的见证者。当这种东西出现在世上的时候,哪里有什么蚯蚓和鲇鱼啊!

于是他打开了日记本,期待着能找到答案。字里行间仿佛有生命的存在,瓦季克完全无法转移开视线。这的确是类似原始人村落般的考古大发现。许许多多的事情都互相产生了联系,变得明朗起来。瓦季克从来没有如此兴奋地读过什么东西,他如饥似渴地吸收着每一个词语,每一个数字。

正在瓦季克沉浸其中的时候,萨什卡叔叔回来了。他们直直地互相对视着,萨什卡叔叔先垂下了眼睛。

“看到了吧,儿子,”他被彻底击溃了,含混不清地嘟囔着,“就是那样的事情。儿子,要记住啊,纸包不住火。”

“是的,爸爸!”瓦季克回答,于是他怀着畅快的心情又唱起了关于阿纽塔的歌。

而我在那时非常想歌唱柳芭·切尔诺莫尔季科娃。

爱情如同新年枞树一般突然点亮。心脏停止了跳动,扑扇着小小的翅膀,在星期四的最后一堂体育课上,当柳芭从钢丝上掉下来的时候。

整个夏天太阳就像个熊熊燃烧的火球,挂在天上。篱笆上不知疲倦地开放着金色的绣球花。而柳芭却不在,她和父母一起度假去了。

我摧残完了所有的洋甘菊,已经开始用绣球花占卜了,一片一片地撕扯着无数的花瓣,从早到晚。而夜里则化身为火箭,飞到浩瀚的太空中,在星星和黑洞间穿梭,在星云和星座中徒劳地寻找柳芭·切尔诺莫尔季科娃。生活完全变了样,头脑里全都是星云和黑洞,而心中却点亮着火红的恒星。

那个夏天显得十分漫长,如宇宙般无边无际,但却在忽然之间就结束了、熄灭了,如同电器短路一般。我甚至觉得有点奇怪,一切消逝得如此迅速。

九月一日我见到了柳芭。唉,简直不是那个我夜晚在宇宙里、白天在花瓣里苦苦寻找的女孩。她长得又高又瘦,比我高出了一半,看上去好像一根钓竿。头上梳着老鼠尾巴一样的辫子,牙上还带着钢丝。春天的时候没有向她表白,真是太好了。

假如我们一起度过夏天,这一切大概就不会变得如此恐怖。然而我心中柳芭的形象把我提升到了地球以外的高度,以至于我无法经受飞速的降落。我没有习惯降落过程,忘记了循序渐进和那顶护耳帽。

另一边,萨什卡叔叔给瓦季克买了一辆自行车。于是瓦季克整夜直到天亮都骑着自行车在街上疾驰,张开双臂,闭着眼睛,仰望着广阔无边的天空。很难解释他是怎么做到的,也不知道他到底爱上了谁,这个长得像第一批太空访客其中之一的瓦季克·斯维奇金。

虽然学校里只有唯一的一个阿纽塔。她是我们的班主任,教我们唱歌的安娜·巴甫洛夫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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