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一堆没有拆开的信中我发现了一个镶黑边的信封，拆开一看，才知道我亲爱的老朋友格罗斯曼已经去世了。可怕的命运追逐着如此大有作为的年轻人。您为他忍受痛苦，并且以高尚的精神力量承受了它。我必须告诉您，您是我〔们〕这一代人中真正受我真挚的钦佩和尊敬的很少几个妇女之一。坚决地并且不带〔个人〕打算地献出自己的一生——就是一个男人也是最难下这个决心的。我回忆我们的学生时代。他是一个无可指责的学生；我自己却是一个离经叛道的和好梦想的人。他同老师的关系搞得很好，而且谅解一切；而我却是一个流浪汉，心怀不满，也不为人所喜欢。但是我们却是好朋友，我们每两三个星期就要到“都会”咖啡店去，一边喝冰咖啡，一边聊天，这是我最愉快的回忆。后来，我们的学业结束了——我突然被人抛弃，站在生活的门槛上不知如何是好。但是他支援了我，感谢他和他父亲的帮助，我后来在专利局找到了一个跟着哈勒（Haller）工作的职位。这对我是一种拯救，要不然，即使未必死去，我也会在智力上被摧毁了。
而且，十年以后，在广义相对论的形式体系方面，我们一道狂热地工作。这项工作由于我去柏林而没有完成，在柏林我一个人继续搞下去。以后他病了。我的儿子阿耳伯特(2)在苏黎世读书期间，他的病征已经看得出来了。我常常怀着巨大的痛苦想念着他，但是，只有在我来到苏黎世访问时，我们才能偶尔见面。虽然我从柏林的一个朋友那里知道这种病，他的病会拖得这么久，却是我不能想象的。然而，他并没有死去，一直到我也成为一个老年人了——内心上是孤独的，已经度过了全部命运历程，也许还可以平静地再活几年。但有一件事还是美好的：我们整个一生始终是朋友。我依然尊敬您所做的一切，因为这都是您为他而做的。
我从心坎里向您表示同情，祝愿您得到平静和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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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译自塞利希：《阿耳伯特·爱因斯坦文献传记》，207—208页。标题是我们加的。
马尔塞耳·格罗斯曼（Marcel Grossmann），是爱因斯坦大学时代的同学，1878年4月9日生于布达佩斯，1936年9月7日病逝于苏黎世。关于他们两人的友谊，参见爱因斯坦逝世前一个月写的《自述片断》（参考此处）。——编译者
(2) 即汉斯·阿耳伯特·爱因斯坦（Hans Albert Einstein, 1904—1973），以后成为水利学家，三十年代后也定居在美国。——编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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