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3月6日的晚上，我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来到了原国家教育委员会副主任、教育部总督学柳斌爷爷的家。柳斌爷爷热情地把我们迎进门，我环顾四周，看到周围全是书，好像一个图书馆。柳斌爷爷的身体很健康，精神饱满，目光中充满慈祥，说话的声音很洪亮，十分高兴地和我们谈起了素质教育的问题。
柳斌爷爷说，“素质教育”很重要，即使现在看不到显著成效，但这是为民族奠基，为提高民族素质奠基。只有从现在抓起，我们才能有光明的未来。如果你现在还不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希望？
柳斌爷爷说，他从江西省到国家教委的头几年，把31个省（市）、自治区全都跑遍了，去的都是很艰苦的地方，每次下去回来都可以讲很生动的故事。例如：“有一年，我到宁夏后，我们坐着吉普车到一个最困难的地方，路上也没有多少人在走，人烟稀少。走到一个地方看到对面来了一个老大爷，牵着一个毛驴，拉着一个小小的两轮车，车上坐着一个老太太。这个驴子离老远，有几百米它就不肯往前走了，那个老大爷使劲地拉，拉着慢慢走，走到接近我们的吉普车了，驴子像铁钉一样钉在那儿，再也不肯往前走了。它不肯动，可我们的车得过去呀。我就嘱咐司机开慢一点儿，千万不要按喇叭。这个司机慢慢地、慢慢地过去。但是没有想到，到了驴车面前，这个小毛驴还是纵身一跳，那是一个几百米长的斜坡，底下是一个山谷。那个小毛驴跳下坡，然后拉着板车骨碌碌一溜烟儿就冲到山谷里面去了。哎呀，真是惊心动魄！我们赶快下车，这不出人命嘛！结果下去一看还好，老太太跌在坡下，只有毛驴拉着板车下去了，老头也被车带着跌在坡下，万幸啊！我们赶快看有没有摔伤呀？还好老太太坐在一床被子上，我们问她有没有哪儿疼，她摸一摸，说没有，我们就把她扶起来，扶到坡上。我们用汽车把老头、老太太送回县城，先到医院给他们检查一下看有没有受伤，再把老头、老太太送回家。我说这个故事，是说贫穷的地区连驴子都没有见过世面，见到车子来了真是不要命往下跳。这件事情是我亲身经历的，否则我肯定不相信，那个地方确实很艰苦。”听柳斌爷爷讲完毛驴的故事，我感到教育是多么重要啊！西部大开发是多么重要啊！发展经济是多么重要啊！我们现在有这么好的学习条件，不好好学习对得起谁呢？
柳斌爷爷深沉地说：“宁夏的一些地区很缺水，缺水缺到什么程度？要用车到黄河边上去拉水，要走很远的路才能拉回来，你把汽油算进去，它那边的水很贵。水拉到西海固的地方，鸟跟着拉水的车子，鸟也没水喝，车一停，鸟落到水罐上到处找水喝。没有见过，理解不到。教育也一样，如果你不去看，就没感觉。所以，我到那边很少批评他们，我下去一般对老师都非常尊敬，都是鼓励，只有在那个地方我批评了一个老师。那天窑洞出太阳了，外面暖和，窑洞里面冷，他就把学生叫出来，在窑洞门口围成几个圆，一圈是一个年级，五个年级围了五个圈在那里。他一个老师要教这么多学生，当然是很辛苦的。他在另外一个圈教的时候，我就在这边这个圈看，看一个学生在做算术，我发现他用指甲、用手指在地上画，我过去把他的手指拿过来一看，小手指的指甲磨掉了小半边，都露出肉来了，这个孩子竟然习以为常，我心里很痛！于是我就把那个老师叫过来说，做算术为什么不想一点办法？就算没有粉笔，你找一个瓦片子总可以吧，找一个树枝总可以吧，不就是在地上画嘛。我把这个孩子的手指拉给老师看，我就批评他了。老师不是只教知识，得关心学生。没钱可以理解，但是找一个石头子、找一个瓦片、找个树枝总是可以的，老师为什么不管呢？这说明他没有注意，心没到！要是你自己的孩子，你这么弄吗？”柳斌爷爷说到这里，很动情。我静静地看着他，发现爷爷的目光充满责任。
我大胆地向柳斌爷爷提出了一个问题——如何在“高考”和“素质教育”中间找一个平衡？这是困扰我们的一个大问题。柳斌爷爷站起来，认真地说：“现在大家都把能够进入高等学府作为一个年轻人的理想，我觉得有这个理想是很好的事情。但是，升学跟提高素质本身并不是矛盾的，就是说，实际上一个人的素质提高，他在升学的过程中会有更多的机遇，他会有更强的实力。因为素质本身就包括了思想道德素质、科学文化素质、身体心理素质、劳动技能素质，如果这几个方面的素质都提高了，我想升学应该是不在话下。现在往往有的家长、有的老师把考上大学和提高素质分开了，人为地把它对立起来。”
我继续问：“现在普遍还是以抓分数为主，您觉得应该怎么来解决呢？”柳斌爷爷说：“现在要采取很多措施，但这些措施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见效的。比如转变教育观念、转变成才的观念、转变就业的观念、转变职业选择的观念、转变教育质量和学习质量的观念，这些都不是一下子能够转变过来的。也可能有一些人转变过来了，但是很多人还要有一个过程。此外，还有一个实际的体制要转变。比如讲一考定终身，这个不是培养人才最好的方法，但目前还是一考定终身。但是你现在要是改，有很多人不赞成，为什么？顾虑社会目前成熟的条件还不够，所以高考制度的改革也还要有一段比较长的路要走。另外，就是我们的就业还很困难。现在GDP以每年11％的速度发展、增加，所增加的就业机会在世界上已经是很高的了，每年一千万，但是中国的待业人口包括农村需要到城里就业的人口，实际上每年两千万都不止，这就形成了非常尖锐的就业竞争，而就业的竞争往往通过升学的竞争表现出来。因为现在人家就要用学历来卡你，这就把就业的竞争转移到升学的竞争上。就业竞争不是几年、十几年能够缓解的，这就使我们实施素质教育还会存在许多实际上的困难，所以我们实施素质教育从来不指望速成，而是希望它通过几年、十几年的时间在中国能够得到比较好的实行。”
我告诉柳斌爷爷，我现在有一个远大理想，想将来长大为我们国家的教育做出自己的贡献。柳斌爷爷语重心长地说：“我不想向你提什么其他要求，但是有一点，就是希望你在学习、工作和生活当中，应当学会思考。你现在已经出版了三本书，说明你对很多问题在思考。一个会思考的人，才是一个能量无穷的人。我送给你一本书——《柳斌谈素质教育》，希望你回去以后好好阅读，学会做人、学会求知、学会办事、学会健体、学会审美、学会创造。”
两个小时的交谈很愉快，我们走出柳斌爷爷的家。我在想，自己做学生做了十多年了，亲身经历着“素质教育”，又在感受着“应试教育”。大多数学生每次谈到中考、高考，都会抱怨起来没完，认为高考是罪魁祸首。今天柳斌爷爷的一席话，使我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压力也小了很多。我觉得高考是当前国情下的一种相对公平的制度，我们应该把它作为人生的一个挑战，不应该把它当成负担，毕竟人生的路很长，即使上不了清华、北大这样的名牌大学，我们也不应该对自己失去信心。我觉得对于一个人的成长来讲，过程更重要。就像柳斌爷爷说的，“真正的素质教育搞好了，升学应该不在话下”。如果一个人综合素质好，拥有健全的人格，那么不论在哪儿，相信你都会干得非常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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