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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七·二八”

时间:2022-01-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七·二八”,我不愿提到它,因为四十年前的七月二十八日凌晨,在蓝光闪过、地声轰鸣的瞬间,唐山遭受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一场震惊世界的大地震夺去了包括我的亲人在内的二十四万唐山同胞的生命。然而对这场大地震的记忆,我又是刻骨铭心的。我想老张十有八九是遇难了,悲伤、恐惧、无助不断地向我袭来。刘书记这位抗日战争时期参加革命的老干部,震灾面前立即组织住宿职工迅速抢救倒塌车间的遇险人员。

文/姜志彬

“七·二八”,我不愿提到它,因为四十年前的七月二十八日凌晨,在蓝光闪过、地声轰鸣的瞬间,唐山遭受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一场震惊世界的大地震夺去了包括我的亲人在内的二十四万唐山同胞的生命。然而对这场大地震的记忆,我又是刻骨铭心的。因为这一天我和许多幸存者一样听到了生与死的呼唤;感受到了埋在废墟下的恐怖与无助、获得重生的喜悦,流下了止不住的感恩的泪水。我亲历了大地震, 目睹了震后那惨烈的现场,更是许多感人至深的故事的见证人。

废墟下的对话与呼救

四十年前的七月二十八日凌晨三点多,我正在唐山齿轮厂保卫科值班。保卫科所在的工厂办公楼是座三层楼,我住在二层,保卫科的老张和工厂小车班司机欧阳建勋分别住在我的东西隔壁。正在熟睡中,   一阵剧烈地摇晃伴随一声巨响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只几秒钟的工夫,等我完全清醒过来时已被坍塌的楼房埋在了废墟之中,我的身体还被蚊帐紧紧地包裹着。也许因为我住的值班室内的两个高大的文件柜起到了一点支撑作用,或许真有老天爷保佑,我只受了点轻伤,保全了我一条命,也让我留下了对这场灾难的永久记忆。

在废墟的挤压下,除了右手可以在胸前微动外,我身体的其他部位均不能动。黑暗中我看了看带在左手腕上的夜光手表是三点五十几分。发生了什么事?我首先想到是不是原子弹爆炸的冲击波摧毁了大楼?不对,我感觉大地还在持续不断地、疯狂地颠簸,人好像坐在船上随波游动,一会儿水平方向移动,   一会儿还上下抖动,这时我断定:是一场大地震。

在黑暗的废墟中,因为有蚊帐缠裹,整个身体好像被绳索捆绑着。此时此刻呼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我感到万分无助,有了恐惧感,想到了死。这座办公楼只有几个值班人住在这里,有谁会想到来救这几个人?埋在废墟里没吃、没喝,又没人救助,死是无疑的了。我意识到了死神的降临。然而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想到了生我养我的父母、贤惠的妻子和降生仅七个月的可爱的儿子,想到了自己刚进入而立之年的美好年华,也想到了和自己朝夕相处的领导和同志们,我仿佛看到了已经脱险的同志们聚在一起正在为我祈祷。也许他们在发现我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时,还会为失去我而感到无比地惋惜:“多年轻,多好的人啊!太可惜了!”大家会这样为我而叹息,我的生命也就这样结束了。这太可怕了,这不是我的结局,我不能坐以待毙,要鼓起生的勇气与死神抗争。此时离我最近的埋在废墟里的工友,他们怎么样了?我在黑暗中大声呼喊老张的名字,听到的只是我凄凉地呼唤,没有老张的回音。我想老张十有八九是遇难了,悲伤、恐惧、无助不断地向我袭来。流着泪我又哭喊着欧阳建勋的名字,在这个时候我是多么希望听到他的声音啊!屏住呼吸静静地等,等啊,等啊,冥冥中听到了一个特别微弱的声音:“小姜,我是欧阳。”啊!正是欧阳的声音。这太让我高兴了,此刻我像是服了兴奋剂,低落的情绪一下子兴奋到了极点。我马上告诉他:“我根本不能动,你怎么样?”他说:“我也不能动。”接下来他急切地说:“咱们喊吧!”我说:“现在不能喊。喊也没人来。如果我们把嗓子喊坏了,等有人救咱们的时候就喊不出声了。”我们二人像是在另一个世界里对话,那是一个黑暗、阴森、痛苦、恐怖的世界。我咬紧牙关,强忍着口渴、呼吸困难(废墟内有大量烟尘)、伤口疼痛等种种折磨,在放慢了的分分秒秒中被煎熬着,强烈的求生欲望代之而来的是对废墟之上的所有信息格外警觉和敏感。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突然捕捉到了来自废墟之上的呼喊声,欧阳也听到了,我们二人几乎同时喊起来:“上边来人了,咱们快喊,来人啊!救命啊!”我们用足了气力,从废墟中向上发出了呼救声。由废墟里向外发出的声音,外面是不容易听到的,但两个人的声音毕竟比一个人洪亮得多,虽然还是很微弱,但外面还是听到了。这时上边的工友告诉我们:他们正在想办法营救。没有起重机械,工友们找来了粗绳子,大家在指挥者发出的号子声中,用绳索套住楼板、框架等水泥制件,从废墟上逐件拉走,然后用手把混凝土碎块一块块搬开捡走。我静静地听,上面的救助在有组织地进行着。

脱险后我高呼口号以示感恩

“欧阳,怎么样?里面还有谁?”只听见欧阳有气无力地回答:“里面还有小姜,他还活着,赶快救他。”啊!欧阳脱险了。紧接着上面的工友向我发出了呼喊:“小姜,喊一声,你在什么地方?”他们要找准我所在的位置。我立即回答他们:“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为了听清我的声音,原本嘈杂的救助现场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似乎静得连掉根针的声音都听得见。“好了,不要喊了,节省点劲儿,让你喊时你再喊。”接着就听到许多人在号子声中拉拽水泥楼板的声音。

渐渐的我眼前出现了一丝光亮,我心中为之一振。上面的工友开始撬动我头顶上面的大楼板,因为他们不太清楚我所在的具体位置,倘若出现闪失,我就会被塌下来的楼板砸死。情况十分危险。我急忙向上面大声连喊:“注意,我在这个位置!”上面听到我的声音后,立即停止了撬动,救助方案改为从这块大楼板下面掏洞。工友们不顾一切地用镐和钢钎很快掏了个洞。外面的阳光从洞口照进来,我见到了阳光,有了重见天日的希望,心里充满了无限的喜悦,恨不得马上从这小洞口爬到外面去,享受这温暖的阳光和自由的呼吸。正当大家把我从洞口往外拉时,一根门框挡在洞口处。人,说什么也拉不出去。情急中有人从未倒塌的工具车间找来一把手锯,锯断了门框后,大家放下手中的工具。把一双双表达着真爱的手伸进洞口,屏住呼吸用全力把我从洞口处拉出来,放在了附近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大铁网筛子上。在被拉出洞口的瞬间,我有一种从另一个世界回归的感觉,我这个已迈进了死亡门槛的人,是党的恩情、同志间的友情使我获得了重生。工友们把我从废墟上往下抬时,我睁开眼睛看着周围许多用惊恐、期待的目光注视着我的工友们,他们是那样的善良、可亲。他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一路上泪水止不住地流,模糊了我的双眼。聚集在内心的感动让我情不自禁地哽咽着向废墟上的人群喊出了:“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

大灾有真爱群英放异彩

一、我的重生多亏了工厂的老书记

脱险后我才知道,地震的前一天工厂党委书记刘建文住在了厂内职工宿舍与工人三同(同吃、同住、同劳动),地震时这座职工宿舍楼(两层)没倒。刘书记这位抗日战争时期参加革命的老干部,震灾面前立即组织住宿职工迅速抢救倒塌车间的遇险人员。当扒人扒到工厂办公大楼时,刘书记知道为他开车的司机欧阳建勋就住在这个楼里,在刘书记亲自指挥下,才有了我们二人被救出的那一幕,刘书记和参与扒人的工友都是我们两个人的救命恩人。

然而刘书记家中却遭到了极大的不幸:他爱人、他的儿子、女儿三位亲人都在地震中遇难了。可刘书记却忍受着这巨大的悲痛,一连几天在厂内组织抢救遇险职工、处理震后工厂急待解决的各项工作,忙得顾不上回家。

刘书记的事迹在全厂职工中广为传颂,他光荣地出席了在北京召开的唐山抗震救灾英模表彰大会。

二、始终坚守在救死扶伤岗位的边淑敏大夫

地震发生时工厂卫生所女大夫边淑敏正值夜班(夜班就一名大夫),地震发生后,许多受伤的夜班职工送到临时搭起的医疗点里,我被救出后也送到了这里。我在现场看见边大夫一个人包扎、 上药、发药、诊断病情,忙的不可开交。家中的丈夫和女儿此时还不知是死是活呢,她实在脱不开身,这么多伤员离不开她呀。等她把眼前的工作忙完,在大家的一再催促下急忙回到家时,眼前的惨景让她惊呆了:可爱的女儿已经遇难了,丈夫奄奄一息,一条腿被水泥板紧紧地压在了上面,除了用起重机吊走水泥板,否则别的什么办法也不能救出他来。边大夫流着泪与她心爱的丈夫说了一夜的话,第二天把他扒出来时,人已经不行了……

坚强的边大夫强忍着痛失女儿、丈夫的巨大悲痛,一直战斗在救死扶伤的第一线。天热、 口渴,她顾不上喝一口水。给受伤的工友包扎伤口没有绷带,她二话不说,脱下身穿的白大褂,撕成条儿,解决了包扎问题。由于有她无私无畏的救助,使许多受伤的工友避免了感染,脱离了危险。这位可敬的白衣战士也光荣地出席了在北京召开的唐山抗震救灾英模表彰大会,受到了中央领导的接见,她还被批准火线入党了。

三、知恩图报的好司机欧阳建勋

工厂要把部分受伤的同志转移到距唐山市五十多公里的遵化县,找好了汽车,但没有司机,厂领导正为此发愁。被救出的小车司机欧阳建勋听说此事后主动请缨,承担这一艰巨任务。刚脱险的欧阳身上伤痕累累,前胸和后背都用白纱布缠绕着,尽管没穿上衣,也大汗淋漓,为给他降温,特意在汽车副驾驶的位置上安排了   一个人专为他扇扇子,就这样欧阳凭他娴熟的驾驶技术,用一只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有伤),艰难地把伤员们送到了目的地。后来他也被批准火线入党了。

四、时刻不忘自己是共产党员的厂办主任芮金发

地震发生后,工厂办公室主任芮金发专门负责组织伤员转移工作。当运送伤员的最后一辆车发动后招呼芮主任一起上车,离开工厂时他对大家说:“我是共产党员,这个时候我必须留在这里。”掷地有声的一句话,让我铭记了四十年。

五、武装部长李宝昌拦车查家属

转移伤员的大卡车刚开出厂门,正要开往遵化,工厂武装部长李宝昌突然出现在汽车的正前方,拦住车一声大喊:“车上有我的家属没有?如果有,赶快下来。让其他受伤的同志先走。”我当时正在这辆车上,听见车上就有人在说:“你看人家这共产党员,让人佩服!”

这几位就是我地震发生当天亲眼见到的真正的抗震救灾的英模。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共产党员在灾难面前的突出表现,激励着我们许多人勇敢地战斗在抗震救灾第一线。

我的老家在唐山以西40多公里的天津市宁河县芦台镇,那里也是这次地震的重灾区。地震让我与家中失去了联系,亲人的情况一点消息也没有,很想马上回家看看,然而眼前的工作根本不容你离开。唐山市内治安形势异常严峻,工厂的保卫工作提到了相当重要的高度。我们保卫科人员伤亡又较多,忙得我连小家都顾不上,就别说老家了。等到八月底,我骑自行车回到芦台时才知道我的母亲、姐姐以及姐姐的两个孩子都在这次大地震中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年迈的父亲向我讲述了地震时他脱险的全过程,然后他带我去了邻居周家,再次感谢恩人的救命之恩。原来这位恩人为了抢救我父亲,他的一位亲人没能及时救助,被埋时间过长而失去了生命。

大地震是一场劫难,是我一生的痛。四十年后回忆这场地震,它更像是一个大舞台,在这个舞台上上演了一幕幕感人至深的人间真情剧,至今剧情还依然那么温馨,剧中角色还依然那么鲜活、生动。大地震让我记下了痛,更让我铭记着情。

谨以此文献给唐山人民抗震救灾四十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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