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歧是不可怕的

“一怒惊天下”

2000年1月23日，《中华工商时报》头版刊出一则半版广告：“我们，以德报怨；有人，变本加厉——我抗议！”这是在海南打工的湖南青年汤逢雨自费刊登的，他以个人名义抗议当天在日本大阪举行的以否认南京大屠杀为主题的集会，同时征集有关南京大屠杀的物证、人证。这则抗议广告被媒体称为“一怒惊天下”。

《天涯》2000年第3期“民间语文”栏目刊载了汤逢雨收到的几封声援信。一封信说：

近十年来，大学生基本上丧失了理想主义的热情，他们更关心毕业分配和人民币。尽管这样的结果并不能完全应该由他们来负责，但中国最有希望的年轻人的沉默，毕竟是令人感到痛心的。中国目前还缺少一个有效机制以充分反映民间的声音，不像美国的政府、国会、民间经常保持相对距离，外交上就多了许多周旋空间。

另一封信写道：

我们中国人自己对历史的反省又如何呢？例如我们对建国以来的历史（如反右与所谓的文化大革命）又作了彻底的揭露与反思吗？中国人最应当做的事是把自己的事干好。民族的尊严和地位不是别人赐给的，而是自己赢得的。

“诺贝尔文学奖已经被用于别有用心的政治目的，不值一评。”

2000年10月12日，因《灵山》《一个人的圣经》等著作，1997年加入法国国籍的高行健成为首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华人作家。

10月13日，中国作家协会负责人在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说，“中国有许多举世瞩目的优秀文学作品和文学家，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对此并不了解。看来，诺贝尔文学奖此举不是从文学角度评选，而是有其政治标准。这表明，诺贝尔文学奖实质上已被用于政治目的，失去了权威性。”^[10]

10月17日，外交部发言人朱邦造在外交部新闻发布会上回答记者有关提问时说，“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最近的行动再次表明，诺贝尔文学奖已经被用于别有用心的政治目的，不值一评。”^[11]

“别怪我不客气，利辛财政部门那么困难，有的干部去年欠发五个月工资，你们扪心自问，给我送来三万元、五万元，从哪里来的？”

2000年，安徽省利辛县县委书记夏一松在县里一个关于“三讲”的大会上说。

2001年4月，夏一松被免去县委书记职务，改任安徽省国土资源厅副厅长。他对朋友说：“最关键的时刻让我走，就等于一个正在冲锋的战士被缴了械。”^[12]

“老乡，你就不要说那些套话了，请你尽快进入实质内容吧！”

2000年3月，朱镕基参加全国政协九届三次会议经济组讨论时，一位湖南委员发言间，朱镕基打断他：“老乡，你就不要说那些套话了，请你尽快进入实质内容吧！”

此后，其他人的发言都很实在。^[13]

2012年11月21日，全国综合配套改革试点工作座谈会上，一官员发言不到两分钟，被李克强打断：“你们的发言稿我都已经看过，不用再念了，我们既然是座谈会，就应该多谈试点过程出现的具体问题、谈谈你们在推进改革过程中的需求。”^[14]

“珠江三角洲1000多万人在这个问题上决不含糊。”

2000年1月下旬，广东省九届人大三次会议上，一个质询案引起广泛关注。质询的案由是：广东省环保局对四会市在北江边建电镀城事件处理不当。

据报道，在质询会上，周小刚代表向环保局官员发问：“我们现在要问：你们和这个项目究竟有没有说不清楚的关系？现在不是法院开庭，不是论证会。你们完全可以用手中的权力，打着科学的幌子搪塞我们。但珠江三角洲1000多万人在这个问题上决不含糊。”

梁伯尧代表同样严厉：“省环保局就是想把不合法的项目搞成合法的。身为环保局的局长、处长，你们难道不感到脸红吗？不感到良心受到谴责吗？”

结果，时任广东省环保局局长被调离，一名副局长被撤换。一位全国人大代表评论说：“政府部门不可能每件事情都让人满意，做得不好，不能没人出面质询。人大要花大力气监督，就不能没有质询。”^[15]

“市场的泡沫不可怕，可怕的是系统性的泡沫。”

2000年10月，《财经》杂志刊出揭露证券基金有大量违规、违法操作行为的《基金黑幕》一文，其中如是说。

2001年1月12日，经济学家吴敬链接受《经济半小时》采访时称，“中国股市很像一个赌场，甚至还不如赌场，因为赌场里面也有规矩，比如你不能看别人的牌，而中国的股市有些人可以看到别人的牌，可以作弊和操纵。”此番言论遭到厉以宁等经济学家的反对。

2001年8月，《财经》封面报道《银广夏陷阱》再揭中国资本市场丑闻。

“人类能自由表达，因为这是人的尊严之始。没有交流，我们便无从判断；没有交流，我们便无法发现分歧。分歧是不可怕的，可怕的是沉默。”

2000年，作家北村撰文表达他的梦想。学者丁东的梦想是：“自然将不再被视为敌人，知识将不再被视为罪恶，嗜血将不再被视为英勇，真话将不再被视为禁忌，宽容将不再被视为怯懦，自由将不再被视为梦想，公正将不再被视为神话。”^[16]

【注释】

[1]高峰：《中国当代同性恋全记录——“同志”20年》，人民网，http：//www.people.com.cn/GB/shenghuo/76/124/20010330/429177.html。

[2]戴敦峰：《双面再生人》，《南方周末》2007年4月26日。

[3]《新周刊》编：《嘴上风暴：十年语录精选》，《新周刊》2006年增刊，第67页。

[4]甘丽华：《被强制戒网瘾改变的青春》，《中国青年报》2010年10月21日。

[5]李秋生：《从一个贪官的教子之道说起》，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theory/2009-02/20/content_10853460.htm。

[6]《新周刊》编：《嘴上风暴：十年语录精选》，《新周刊》2006年增刊，第184页。

[7]《有一种毒药叫成功：成功学的泛滥与迷失》，《新周刊》2007年第16期。

[8]《近7成韩国人认为金钱是衡量成功标准》，网易财经，http：//money.163.com/10/ 0301/10/60MEFAJU00251LBR.html。

[9]《校园“三重门”蹦出一个韩寒》，《东南早报》2000年10月11日。

[10]《中国作协负责人指出：诺贝尔文学奖被用于政治目的失去权威性》，人民网，http：//www.people.com.cn/GB/channel1/10/20001013/270957.html。

[11]《朱邦造说，别有政治目的的诺贝尔文学奖不值一评》，中国新闻网，http：//www.chinanews.com/2000-10-17/26/51211.html。

[12]凌志军：《变化：1990年—2002年中国实录》，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1月版，第407、410页。

[13]邵源：《别说套话了……（左海评说）》，《福州日报》2000年4月3日。

[14]钟欣：《李克强两场会议始终即席发言 要求不念发言稿，“只讲问题和困难”》，《生活日报》2012年12月8日。

[15]任天阳、王钧：《粤人大代表质询省环保局事件始末》，《南方周末》2000年2月25日。

[16]凌志军：《变化：1990年—2002年中国实录》，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1月版，第411 — 4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