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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伟的高峰

时间:2022-01-2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以后,我很少有陈先生的消息。该系的工宣队头头对他介绍所谓的教育革命,喋喋不休地半个多小时,陈先生不时地闭上眼睛打瞌睡。陈先生每次到中国来,总是根据实际情况,提出许多非常宝贵的建议。陈先生对中国的中、青年数学家,始终采取爱护和积极扶植的态度。继发起双微会议之后,陈先生又把眼光转向研究生。陈先生以80多岁的高龄,为中国数学的发展作了如此重大的努力,每一个和他有过交往的人,无不深深为之感动。

雄伟的高峰——追忆陈省身先生

陈省身教授突然逝世,我感到十分震惊和悲痛。世界数学界和中国数学界失去了这位伟人,是莫大的损失。他的巨大贡献将永垂青史,他的奋斗精神、音容笑貌,将永存于我们的心中。

1948年秋天,我刚刚开始在浙江大学当助教,还负责管理数学系的图书室。一天早上,8时刚过,只有我一个人在系里,来了一位气宇轩昂、神态从容的客人,看见我这个小青年,就自我介绍说:“我是陈省身,从上海来的。”我一听惊喜非凡,原来在我面前的就是数学大家陈先生,连忙招呼他坐下。他问了我许多情况后,就在图书室里翻阅各种书籍杂志,直到苏步青先生到系里。随后他对我们10几位教师和研究生做了学术演讲,讲的是流形上向量场的奇点理论。他讲得非常生动,举了一个例子说,地球上无论如何刮风,至少会有一处没有风,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以后,我很少有陈先生的消息。1956年,胡和生在美国《数学评论》中看到了陈先生为她的几篇论文所写的评论,我们都很高兴。此后的许多年里,我们虽然也读到过他的若干论文,但不能有什么来往。到了1972年,他来复旦大学访问,我非常高兴能够再次见到他,同时也第一次见到了陈师母。那次他对上海数学界做了关于示性类的演讲,生动活泼、深入浅出,大家都感到是一种美的享受。演讲进行了3小时光景,中间休息半小时,其间他不断地回答大家的数学问题,热情地介绍各种情况,一分钟都没有休息。他这种诲人不倦的精神,使大家钦佩不已。和此鲜明对照的是:第二年他再次到上海访问,到一所大学的数学系参观,我同胡和生陪同前往。该系的工宣队头头对他介绍所谓的教育革命,喋喋不休地半个多小时,陈先生不时地闭上眼睛打瞌睡。回程中,他在汽车里问我们:“这个人就是造反派吧!”

1977年冬,我参加中国高等教育代表团访问美国,团长是南京工学院院长杨廷宝教授,副团长是清华大学副校长张维教授,全团成员10余人。这是1949年后中国教育界第一次访美的代表团,所走的路线是北京—东京—旧金山入境。第一个访问的学校就是加州大学,我在飞机上一直想,我第一位要拜见的就是陈先生。在宾馆住下后,美方人员要我们立即休息消除疲劳。睡了3小时光景,忽然电话铃声响了,原来陈先生到宾馆里看我们来了。我是团里唯一的数学方面的成员,和陈先生已经相当熟悉,所以他首先打电话给我。这位前辈大师这样主动,使我非常感动。在整个3天的访问过程中,他为我做了多种多样的安排,参观数学系,到他家中做客,会见多位教授和华裔学者,为我安排一个学术演讲,对我第一次所做的英文学术演讲多方鼓励。在这期间,项武义、伍鸿熙、郑绍远、丘成桐、林节玄等几位华裔教授和陈先生一起提出一个建议,说他们希望到国内访问讲学,帮助中国数学界了解世界数学的新成果,他们写了一份建议书。我带回国后就马上和原国家教委、北京大学联系,这个计划在第二年夏天就开始实施,郑绍远、项武义、伍鸿熙于1978年暑假到复旦、北大作了多次学术演讲,丘、林两位以后也陆续来讲学,陈先生则几乎每年都来。这个交流活动对长期和外界隔绝了的中国数学界,带来了盎然生机。

陈先生每次到中国来,总是根据实际情况,提出许多非常宝贵的建议。1978年,我们国内偏微界在峨嵋山举行了一个讨论会,主题是拟微分算子和Fourier积分算子,大家边学边讲。后来,陈先生来访问,他说这种讨论会很好,最好能请到Nirenberg这样的专家来主讲。后来,他有了一个想法,要把国际上权威学者请来做系统的讲座,来推动中国数学的发展;他根据国际上发展的情况和中国的现况,认为先从微分几何和微分方程入手较好。他征求了很多人的意见,作了很多努力。1980年夏天,第一次双微会议终于在北京召开了。10多位国际上的权威学者,包括M.F.Atiyah,P.D.Lax,L.Nirenberg,陈先生和丘成桐等等,都在会上做了多次演讲,盛况空前,对于我国学者克服10年停顿和举世隔绝所造成的困难,起了极大的作用。陈先生对中国的中、青年数学家,始终采取爱护和积极扶植的态度。会上有人问,中国数学研究存在什么问题,他说“工具不够”,又有人请他作说明,他说“比如说图书资料不足”。我当时体会,陈先生所说的远不只是图书资料的问题,他还看到许多人研究题目较陈旧,所用的方法往往是10几年以前的,还没有掌握近年来的新工具、新方法,他为了不影响大家的积极性,故意隐藏不说出来。他又在各种场合,针对各门学科的情况,提出了许多有关科研的建设性意见。从此以后,中国数学界也努力克服这些弱点,获得相当多的进步。而双微会议也一次一次地开下去,直到后来为题材更广泛的许多学术活动所取代。

继发起双微会议之后,陈先生又把眼光转向研究生。他建议利用暑期,邀请优秀的专家为他们开高品质的课程,特别是当时在国内还不能开设的课程。他依然是广泛听取意见再作决定的民主作风,他和许多人商量并取得了一致的赞同,然后由许多学校轮流举办。由于效果卓著,一直得到原国家教委的支持,现已改名为数学研究生暑期学校,形成了制度。

陈先生关怀中国数学的前途,为青年人才的培养尽了极大的力量,这种努力一直在加强,特别是在他创办了南开数学所,为全国、为数学的各个学科提供了交流和研究的良好环境。每年,陈先生总是以他那博大精深的学术造诣和在国际、国内所享有的崇高威望,为中国数学的发展竭尽全力。他所提出的“使中国成为世界数学大国”、“中国数学在21世纪率先赶上世界先进水准”、“培养高级人才要立足于国内”等等,已成为中国数学界共同的奋斗目标。陈先生以80多岁的高龄,为中国数学的发展作了如此重大的努力,每一个和他有过交往的人,无不深深为之感动。

1994年夏天,我同胡和生访问南开数学研究所,有幸住在陈先生在南开的寓所——宁园,我们住楼下,陈先生和陈师母住楼上,每天一起用早餐。我们见到陈先生整天忙个不停。青年人的学术演讲他仔细地听和提问,不断地找人谈话,接待许多人的来访,商量南开数学所的活动,有时还特地到北京去拜访中央领导人,为数学争取较好的条件。除此之外,还多次和我们讲解他的最新研究工作,同胡和生讨论共同感兴趣的微分几何问题。陈先生记忆力很强,我们感到非常钦佩。

陈先生在南开数学所期间,贯彻了“立足南开,面向中国,放眼世界”的思想,为南开数学所的建设,为组织第一流的国际数学交流,为培养国内青年数学人才作了极大的努力,建立了不朽的功勋。特别是他为数学事业鞠躬尽瘁、永不言休的精神更感人之至。他在双腿不能站立之后,还在国内四处奔走,努力扶植全国各地数学事业的发展。就在前年,他还不辞辛劳到温州去访问、视察。访问中给了温州以“数学家之乡”的美誉,对温州大学的建设作了重要的指示。

我大学毕业后不久,学习了陈先生关于射影联络的论文和外微分形式方法,后来我在研究李-嘉当变换拟群理论时,受到他关于群结构的论文的很多启发。20世纪70年代以来,他关于示性类、指标定理等等一系列演讲,大大开拓了我的眼界。我感到,他就像一座雄伟的高峰,矗立在数学发展的征途中,给人以方向、给人以动力、给人以鼓舞,指引着人们向更高的目标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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