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10月20日,八路军山东纵队政治部发布《青驼寺徐公店战役大胜利告山东民众书》。其中说:
从(十月)十五号的夜里起,我八路军山东纵队为了积极主动地打击敌人以配合百团大战,用英勇无比的姿态,在统一的布置与计划之下,并有部分国民抗敌自卫军配合开始向营沂蒙费边区敌寇据点青驼、半程、徐公店、葛沟、高里、汤头各地实行大规模的全线总攻击。经过四昼夜的血战……先后克复敌伪据点17处,毙伤敌伪500余,生俘伪军300余……造成了山东抗战史上伟大的成果……是山东纵队抗战史上空前向敌人作大规模的战役反攻。
这场战役,规模和战果都不是很大。为什么山东纵队要如此郑重其事地发布一篇《告山东民众书》呢?
这是因为山东的形势比较特殊。
同山西相比,山东是八路军的新根据地。一直到1939年三四月间,115师主力才开进山东。此前,山东的“老八路”部队仅有1938年7月入鲁的115师一个营和129师的一个工兵连。这两支先头部队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于1938年12月组建了以张经武为总指挥,黎玉为政委的山东纵队,总兵力达24500人。
115师主力入鲁后,中共在山东的武装力量大为加强。在此基础上,1939年8月,八路军在山东组建由徐向前任司令员、朱瑞任政委的第一纵队,统一指挥115师序列之外的新黄河以北,山东境内及冀鲁边各正规部队和游击部队。
虽有了上述进展,但115师入鲁部队仅一个旅(343旅)和师直属部队,山东纵队又是一支新部队。所以八路军在山东总的来说,还处于开辟时期,局面还没全面打开。
相对山西来言,山东的日军也并不算多,共1个师团(32师团) 和4个独立混成旅团(5、6、7、10旅团)。而山西则有4个师团和4个独立混成旅团,整整多了一倍。
但山东的内部形势极为复杂。
抗战初期,山东省主席韩复榘溃逃,山东一度处于无政府状态。各种杂色武装乘机而起,后来,有的被共产党收编入山东纵队,有的被山东军统头目秦启荣编成第五纵队,有的被日军收为伪军,有的则“占山为王”。
继韩之后出任山东省主席的是沈鸿烈,此人声称:“宁可亡于日,不可亡于共。”“宁可匪化,不可赤化。”可见其是一个顽固坚持反共的人物。他与秦启荣相互配合,在山东制造了许多磨擦事件。
山东还有一股势力,即于学忠的东北军,共有51、52两个军。于学忠是苏鲁战区的司令长官,在国共冲突中能基本保持中立,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红不红,蓝不蓝,两条道路走中间”。
根据山东的这种局势,八路军在山东的战略任务有如1939年3月以前在山西、河北一样,“放手分散,猛烈发展”。所以,部署百团大战时,山东没划入战区,115师也没编入战斗序列。
八路军在山西、河北的猛烈发展,抓住了一个非常有利的时机,这就是彭德怀说的:“徐州英勇会战,长江两岸坚决抵抗,使敌寇受到相当严重的损失与打击,华北敌军部分南调,武汉失守后,敌亦有相当严重的疲劳,均利于我们放手分散,猛烈发展。”
现在,这样的时机再也没有了,八路军山东部队能单凭自己的努力,把山东变成“第二个山西”,把沂蒙山变成“第二个太行山”吗?
正当山东部队刚刚初步打开全省局面,并于1940年7月26日至8月26日召开全省“联合大会”时,百团大战爆发了。
所谓“联合大会”,是指山东国大代表复选大会、山东省总动员委员会、山东省临时参议会成立大会、山东工农青妇文各救(总会)代表大会联合大会,与会代表300多人,主席为一位76岁的抗战老人范明枢。实际主持人为山东部队的两位政委朱瑞、黎玉。这次大会的召开,从某种意义上表明山东此时尚处于全省性发动组织群众参加抗战的阶段。
百团大战的爆发,对这种全省总动员进行了有力的推动。因为当时山东的国共矛盾仍很尖锐,“八路军游而不击”等谬论仍经沈鸿烈、秦启荣等人而在山东各地到处传播。这种出自参谋总长陈诚之口,又经省政府主席传播的言论在一个新开辟的地区,影响是不可低估的。除利用百团大战对顽固派发动政治攻势外,山东部队还抓住这一有利时机对敌伪、对一些勾结敌伪的土匪部队发起了军事攻势。同时又利用这种群众看得见的军事攻势极力壮大八路军的声威,以动员群众起来抗战,参加八路军。
从《大众日报》的有关报道看,战斗主要集中在临沂、费县、沂南地区。
这里,在115师主力入鲁之前,只有日伪军和国民党政权。1939年下半年,罗荣桓率部来鲁南开辟工作,到1940年3月,先后在峄县、邹县、郯城、费县、邳县、临沂等县成立了抗日政权,即以抱犊固山区为中心的鲁南根据地。
4月,日伪出动8000余兵力前来“扫荡”,至5月上旬被八路军击退。
8月中旬,敌军再次来犯,又被击退。
如此循环往复,八路军便在10月15 —18日,组织了一次大反攻。先后克复敌伪据点17处,毙伤敌伪500余人,生俘伪军300余人。对一处刚开辟的根据地来说,一次战役能取得这么大的成果,是很令人振奋的。
除鲁南外,山东部队在其他各地也很活跃。例如,9月5日,鲁东南部队对莒(县)日(照)公路进行总破袭,并连克大店、碑郭、沈疃三个敌据点,毙伤日伪军150名,俘虏伪军10余名,将莒日公路全部破坏。山东部队在百团大战时期作战的一个主要特点是,每取得一次胜利,就在本地举行一次庆祝大会,同时庆祝本地作战和百团大战的胜利。如上述鲁东南莒日公路破袭成功后,就在莒县召开有5000名自卫团战士和包括莒县抗日县长在内的各界代表和群众参加的庆祝大会。当时的报道说:各发言人“对百团大战的胜利,更为激昂兴奋。5000个喉咙不时发出同一个声音,‘拥护民主!’‘拥护八路军!’”
百团大战对山东部队更重要的影响,是大大减轻了敌军对这块新辟根据地的压力。1939、1940两年,日军对山东根据地所进行的1000人以上“扫荡”为25次,而1941、1942两年则进行了70多次。
正是在这种相对有利的条件下,八路军山东部队渡过了最初的艰难时期,到1941年初,115师由1939年春入鲁时的一个旅和一支师直辖队发展成6个教导旅,刚于1939年8月成立的一纵队发展到4个旅、4个支队,两者合计,共达13万人。
根据中共中央9月10日的指示,山东部队也应仿照百团大战对日军进行一次大规模的主动进攻。但一方面山东部队尚处于分散发展的战略发展阶段,另一方面山东顽固派的势力还比较嚣张,这一指示就无法执行了。
山东部队虽没展开全省性的大进攻,但在百团大战期间持续不断地予以出击,对扩大百团大战的声势起了重要作用,有些战役还直接配合了百团大战。如对胶济铁路的多次破坏,在平汉、津浦干线连续中断的时刻,对日军由此接济津浦、平汉路的供给给予了打击。此外,鲁北部队,冀鲁豫边区部队的作战区域与百团大战战区相邻,形成了相互配合之势。如鲁北支队曾消灭德州日军80名,俘虏10名,德州,就是冀中部队破袭的中心目标石德路的敌中心据点。
最大最直接的一次配合是11月17日对津浦路进行的一次大破袭。当时,日军已开始对太行、晋察冀根据地进行“毁灭扫荡”,我冀中部队则趁平原地区敌兵力空虚而大破石德路。
为配合这一行动,115师出动主力一部,一举破毁津浦路德州段铁路20里,炸毁军用火车1列,计机车1辆,车厢10余节,缴获大批布匹、食品及其他军用品。同时攻克据点2个,毙敌50余名,生俘伪军队长以下30余名,缴获迫击炮、小钢炮各1门,毁坏敌野炮1门。
因此,山东部队是配合百团大战一支最主要的部队。八路军总部在最后总结中说:
自百团大战第二阶段发起后,我苏鲁皖豫境内之八路军,为配合百团大战,亦各自向当前之敌作积极活动。计有我115师向津浦路天津德州段之破击战,济南至徐州段的破击战,鲁南、鲁西北消灭敌据点之作战,我山东纵队在胶济路之破击战……
当然,比较而言,百团大战与山东部队的关系,更主要的还是百团大战为山东部队大发展提供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时机。这也是百团大战的重大意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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