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朱熹诗文创作之路

朱熹诗文创作之路

时间:2022-01-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而朱子之名熹又与野火焚烧相关,也似乎是一谶语。朱熹之父曰松,字乔年,号韦斋。可见,从青少年时代起,朱熹对前代骚人墨客声情并茂的文学作品,便由衷地喜爱上了。朱熹的文学创作究竟始于何时,史无详载。那么,朱熹的诗歌创作至少始于二十二岁,应当是确凿无疑的。朱子一生七十一岁,而诗文创作达五十多年,存诗达一千一百五十首,这在宋代诗家中,也算得上是较多的一个。朱子创作的第二阶段从同安任满到50岁知南康

靖康之难后的第四年,朱熹在南剑州尤溪县城南郑义斋馆舍诞生了。这是一个山青水秀,风光秀丽的江南小镇,城南,两座气势磅礴的青山遥遥相对,环抱着南溪书院[1],一名公山,一名文山。文山亭亭耸列,高插公霄,远望点画天成,宛然“文”字。公山山形秀峭,东弼如“丿”,西辅如“丶”,中阜如“厶”,宛然“公”字。据说,原来二山草木繁翳,及朱子生,野烧同时并焚,山形毕露,俨若“文公”二字[2]。这与以后朱熹谥号“文”正相契合,似乎天示祥瑞。而朱子之名熹又与野火焚烧相关,也似乎是一谶语。钟灵毓秀,山水兴贤,这种美丽的传说,曾引起了多少诗人的吟咏。

朱熹之父曰松,字乔年,号韦斋。生有俊才,童时即出语惊人,少长,游学校,为举子,文即清新洒落,无当时陈腐卑弱之气;诗亦天然秀发,格调高雅,超然有出尘之趣,声闻于京师。然而,生活于北宋末年的朱松,已较多地接受了当代道学家文化的影响,尽管他诗名早就,却未尝以此而自喜,在他看来,诗文之昌,将去道逾远。他曾经用“鲜有轨于大道”的提法去批语唐代诗人,他宣称并强调诗三百的“思无邪”特征,似乎都寄予一个希望,就是希望诗与道结合起来,发挥诗教的功能,与天下国家、兴亡理乱相关。朱松的这个思想,以后便成为朱子文学思想的家学渊源,这是早在南宋时,中兴四大诗人之一的尤袤就已看出来的[3]

秀丽的江南山水环境,理学名家辈出的地方文化环境,加上理学文学均有建树的家学渊源,决定了朱熹一生学道的同时,也伴随着自始至终的文学活动。朱子幼即聪颖,甫四岁,已耳熟《左传》。五岁入小学,八、九岁读《孝经》《孟子》,至《弈秋》一篇,“未尝不慨然奋发,以为为学须知如此做工夫。”尝从群儿嬉戏于建溪之滨,熹独以沙列八卦,端坐默视,若有所思。十一岁父出知饶州,旋请祠职,朱子受学于家,始读《大学》《中庸》。尝随父往建阳登高山,父书《昆阳赋》,畅说古今成败兴亡之事,以东汉刘秀率三千援军与昆阳绿林军里应外合,大破王莽四十万大军的著名战例,向朱熹灌输抗金爱国思想。十四岁父殁后,奉母居崇安县五夫里,从胡原仲、刘致中,刘彦冲三先生学,而禅、道、文章、楚辞、诗、兵法,无所不读。年未冠,便喜读韩愈之文及曾南丰文[4]。尝自言:“熹未冠而读南丰先生之文,爱其词严理正,居常诵习。以为人之为言,必当如此,乃为非苟作者。”[5]绍兴二十年春,朱熹二十一岁,他回到老家婺源,乡人饮之酒,酒酣,座客以次歌颂,朱熹独歌《离骚经》一章,吐音洪畅,坐客竦然。可见,从青少年时代起,朱熹对前代骚人墨客声情并茂的文学作品,便由衷地喜爱上了。

朱熹的文学创作究竟始于何时,史无详载。《年谱》有谓:“婺源乡文人俞仲猷,尝得先生少年翰墨,以示其友董颖,相与嗟赏。颖有诗云:‘共叹韦斋老,有子笔杠鼎。’”赞美朱子少年书法笔力,却没有说明所书是诗是文,是转抄是自撰。然按朱子自言“年二十许时便喜读曾南丰文,窃慕效之”,又言“某自二十岁时读诗,便觉小序无意义,及去了小序,只玩味诗词,却又觉得道理贯彻”云云,那么,朱子在二十岁时,便喜欢读诗读文,且有摹仿之作,是不容置颖的。但这些摹仿之作是否收进集中,却不得而知了。

今存朱子诗集共二十卷,集中有年代可考的是朱子自编成的《牧斋净稿》,所收诗作起于绍兴二十一年朱子二十二岁时。那么,朱熹的诗歌创作至少始于二十二岁,应当是确凿无疑的。然而这恐怕还是保守的估计。《文集》中,在《牧斋净稿》之前,还收有《远游》一首,《拟古诗》八首。《远游》篇表现少年壮志,豪气可掬,明显是青少年时代的抒情之作。诗中有“送子临大路,寒日为无光。……世路百险艰,出门始忧伤。……无为蹩屑者,终日守空堂”之句,虽不必落于实事,然所抒之情,似与士子出门求仕无异。如果这种设想不错的话,那么《远游》篇当作于绍兴十八年朱子十九岁时。

朱子一生七十一岁,而诗文创作达五十多年,存诗达一千一百五十首,这在宋代诗家中,也算得上是较多的一个。他的一生诗歌创作大体可分四个阶段:从19岁至27岁为第一阶段,进士及第,侯官五年,任官三年,这是他创作的准备阶段。从27岁同安县主簿任满后到50岁知南康军之前为第二阶段,家居崇安五夫里,奉祠食禄,讲学著述,优游山水,是他一生创作的高潮阶段。从50岁知南康军到53岁任两浙东路常平茶盐公事为第三阶段,籴粮赈灾,抑挫豪强,勤于职守,修白鹿洞书院,讲学授徒,游庐阜,题名胜,次韵奉答,一发于诗,是创作的成熟阶段。从53岁九月罢归崇安至71岁终老为第四阶段,营建武夷精舍,优游江南山水,遭伪学之禁,中心愤懑,情见于诗。

他的创作第一阶段从年未冠而登进士始,先是在家待职闲居三年,22岁应朝考授左迪功郎、同安县主簿,又等待两年,始得到任。他少年得志,却在漫长的候官岁月中消磨。《邵武道中》《古意》等诗表现了这种心情:“风色戒寒侯,岁事已逶迟。劳生尚行役,游子能不悲。”“不恨风月遒,但惜芳华姿。严霜萎百草,从恐及兹时。盛年无再至,已矣不复疑。”在郁闷之中,他曾到婺源老家扫墓,又数次畅游建安、松溪、政和、顺昌等地,寻幽探胜,广交学友,览物生情,抚节陈诗。他用秀丽的山光水色来涤荡沉懑的胸襟,“至乐在襟怀,山水非所娱。”(《读道书作》)“起望一舒情,遐眺豁烦襟。”(《即事偶赋》)在同安县任上,他用诗表达了“远宦去乡井,终日无一欢。援琴不能操,临觞起长叹”的寂寞心情。这期间,他恪尽职守,除主簿职内事务,还兼管教育,他竭尽全力,复兴修整同安县校舍,搜集藏书,延师讲授,完善学校各项设施及制度。他同时经常往来于泉州、南安、安溪等闽南地区,写下了《安溪道中泉石奇甚绝类建剑间山水佳处也》《留安溪三日按事未竟》《登罗汉峰》《登面山亭》《双髻峰》诸诗作。绍光二十六年,朱子27岁,同安任满,他在泉州等候移交,结识了泉州名士陈知柔、傅自得两前辈,结忘年之交。他们一同畅游九日山,“共踏空林月,来寻野渡船。醉醒非各趣,心迹两忘缘。”(《九日山夜泛舟弄月》)。这一阶段朱子诗作以五言古体居多,风格多类汉魏六朝,古淡自然,意气阔远。他在诗论上推崇《选》诗,可在这一阶段的创作实践中找到明显的痕迹。

朱子创作的第二阶段从同安任满到50岁知南康军,长达23年。这23年中,他屡辞官职,请求祠禄,先后得三监潭州南岳庙,复主管台州崇道观、武夷冲佑观。这种祠禄之官是根本毋须到任、毋须视事的闲职,因而这段时间他得以在崇安五夫里专事著述讲学。这期间,他完成各种学术专著十九部,诗文创作也出现了前所未有高峰,作诗近七百首,有《南岳酬唱集》《东归乱稿集》两部诗集,还有《归乐堂记》《通鉴室记》《建宁府崇安县五夫社仓记》《百丈山记》《云谷记》《拙斋记》等精美的山水游记散文,出现了乾道三年登南岳,淳熙二年游百丈山和武夷云谷两次创作高峰。乾道三年八月,朱熹为了和湖南张栻讨论“未发已发”等心性问题,携学生林择之从崇安启程,九月抵长沙。张栻师事胡宏,而胡宏亦即朱熹的老师胡宪之兄,师承本同一源,因而朱子与张栻抵足夜谈相与论辨,颇为相得。至十一月七日,张栻陪同朱熹等人发于岳麓,作衡山之游。他们一路观赏风景,一边赋诗联句,次韵互答。这里,再也看不见理学家的穷酸执拗,有的只是诗人的浪漫豪情,正如诗中所唱:“新诗诵造化”、“怀抱一生开”,“随处留情随处乐,未妨聊作苦吟人。”山光水色,月晓风清,激起诗思如潮涌,“撩得新诗续旧篇”。更加上“浊酒三杯豪气发”,因而,“已有经行到处诗”。从七日上山到十六日下山,十天之内他们作诗150余首,乃合而刊之,名为《南岳酬唱集》。归途中,由于心情舒畅,朱子与门生范伯崇、林择之一路奉和,吟唱不绝。至崇安,得诗二百余首,集为《东归乱稿》。这是朱子诗歌创作的第一次高峰。回到崇安武夷后,朱子继续讲学于屏山书院,诗兴未尝稍减。他时与门生学友分韵奉和,游百丈山、武夷山,登芦峰,览天湖,宴云谷,写下了《游密崦》《百丈山六咏》《云谷二十六咏》《武夷七咏》等诗。在芦峰最上头,云遮雾障,他诗兴浓郁,“因君好句撩孤兴,却恨云烟未曾收。”在将军岩上,他诗兴未尽,向友人保证:“明朝觅句酬珠玉,剩喜诗情却未阑。”回到家中,他继续“精鹜八极,心游万仞”,“华烛既屡更,诗肠亦频搅。”“走遍诸君诗卷中”,“万壑吟风午梦阑”。他有时也怀疑自己作诗是否走过了头,“诗篇眼界何终极,道学心期未遽央。”然而他终于还是想通了,“析句分章功自少,吟风弄月兴何长。从容泳叹无今古,从乐从兹乐未央。”在这一阶段,他的五古进一步成熟,五律五绝也多有发展,而七言绝句也渐渐显示出清新卓拔,韵味隽永的风格。

淳熙六年,朱熹五十岁时,接受了朝廷的任命,为江西南康郡守,从此结束了为期二十三年优游山水讲学著述的生活。他的诗文创作至此进入第三阶段。南康乃秀甲一方的山水之郡,南临鄱湖,北枕庐山,千岩竞秀,万壑争流。朱熹是极喜山水之乐的人,三年之内,虽政务繁忙,如修复白鹿洞书院,救灾赈民等,不敢恣意游赏,但也忙中偷闲,有大量的山水之作。或董役卧龙,或行视陂塘,或议兴白鹿书院而寻访旧址,或奉同都运直阁而视事城郊,往往都有诗作纪其胜,正所谓“徘徊未厌诗书乐”,“风泉云壑助清吟”,治政与作诗两不误。至淳熙八年闰三月,朱熹因救灾有政绩,擢为江南西路常平茶盐公事。他于三月二十七日卸任南康,便如脱羁之马,当夜出城,路转庐山之北,宿罗汉峰。二十八日宿白鹿书院。二十九日登黄云观,度三峡涧,窥玉渊潭,憩西涧,饮西原,宿卧龙。四月一日过开先,宿归宗,二日浴汤泉,入康王谷,观水帘、宿景德观三日。五日下山至东林寺,七日始东渡湖口而归。姿情优游十日,作《山北纪行十二章》。这是朱子诗作的第二个高峰,存诗近百首。融汇于这一时期山水之作中的情感,虽然也不乏“乃适山水愿”的喜悦,“独有忧世心”的责任感,但更多更强烈的则是“误落尘中乘俗尚,却思洞里付真传。封章倘幸天从欲,便解铜符谢絷骞”的重归山林著书讲学的心愿。这一时期,诗体仍以五古为多,而各体皆能,渐去摹仿《选》诗之迹,学陶学柳学《选》诗,而能浑然一体,出诸自然。

淳熙九年九月,朱子53岁,辞江南东路提刑,回到崇安,他的“平生栖遁志,兹焉始坚牢”。他的诗歌创作亦由此进入第四阶段。在这一阶段中,他在武夷山斋居八年,四受祠禄,中途曾知漳州一年、潭州数月,庆元初罢居考亭,建沧州精舍,旋遭伪学党禁之祸,他在极为艰难的环境中,仍不辍著书讲学,进行文学研究,留下了《韩文考异》《楚辞集注》《楚辞辨证》《楚辞后语》等著作,直至庆元六年溘然长逝。他这次重返崇安,没有回五夫,而选择了风景绝美的武夷山五曲之隐屏峰下,构筑武夷精舍。历半年而精舍落成,学友门人及四方学者接踵而至,聚会于武夷。朱熹喜作《武夷精舍杂咏》十二首,并撰诗序,极刻划描写之能事,详述此地山水幽深娴雅之美、游人深入其境的感觉及精舍的规模结构,不失为精采的散文。学者门人亦纷纷赋诗歌咏祝贺,诗人陆游亦寄来贺诗四首,宾主唱和,极一时之盛。淳熙十年,朱子又率门人学友畅游武夷,写下了极富地方民歌特色的《武夷九曲棹歌》十首。绍熙元年,朱子在漳州任上试行经界法,遭到官僚地主阶段的激烈反对,经界半途而废。第二年,他的长子朱塾不幸病逝,此后一度心绪不宁,很少作诗。庆元中,右正言刘德秀、大常少卿胡紘、监察御史沈继祖先后向宁宗皇帝奏请申禁伪学,指斥朱熹及其学友门人所创立的道学为伪学,列位居宰相的赵汝愚、留正、周必大、王蔺和朱熹等59人入伪学党人籍。朱熹身受其害,罢了祠禄,高徒蔡元定被流徙道州,他的一腔悲愤也在诗中表现出来。《闻蛙》诗曰:“两枢盛怒斗春池,群吠同声彻晓帷。等是一场狼籍事,更无人与问官私。”又题《墨梅》道:“梦里清江醉墨香,蕊寒枝瘦凛冰霜。如今白黑浑休问,且作人间时世装。”愤懑不平之气,溢于言表。在《戏答杨廷秀问讯离骚之句》诗中,他表达了在这场严重的政治迫害中自己艰难的处境:“昔诵离骚夜扣舷,江湖满地水浮天。只今拥鼻寒窗底,烂却沙头月一船。”他的晚年诗作明显减少,从庆元初至庆元六年只存诗四十余首,大概是和“拥鼻寒窗”小心谨慎的处境相关的。友人将游庐山,他深切怀念当年同聚白鹿论学讲道吟诗的友人,很想致书问读,但又耽心牵连,“不敢辄以伪迹相污染也”,[6]只好在诗中含蓄地表露:“遗君踪迹莽荆榛,曾把诗书为作新。今日总输吴季子,枕流漱石自由身。”

庆元六年,朱子七十一岁,写下了平生最后一首诗:《南城吴氏社仓书楼为余写真如此因题其上……》:“苍颜已是十年前,把镜回看一怅然。履薄临深谅无几,且将余日付残编。”按南城吴氏有伸、伦兄弟,光宗绍熙五年,尝依朱子之法作社仓于乡,以济百姓灾年之不足。时执教于县学之南城贡士包扬,为朱子门人,闻其事,乃致书朱子,且遣吴伦及伸子振至武夷,请朱子作社仓记。时“熹病力不能文,然嘉其意,不忍拒也,乃为之书其本末,”作《建昌军南城县吴氏社仓记》。伸伦伯仲感朱子之情,为致景仰之意,乃为朱子写真。一年后,伦、振复来武夷,征朱子过访其家,匾其社仓书楼,且命诸子弟侄进学于熹,又出其族谱,索为校正重修。庆元三年,谱修成,朱子乃为作《吴氏宗谱序》。[7]直至庆元六年,朱子揽镜披图,看着这幅十年前的写真图,更感到人生老境,余日无多了,因而写下此诗。诗中“残编”所指为何?前代学者或据黄勉斋行状所载朱子临终改大学诚意章事,而论为注疏经书。其实,朱子晚年所致力的主要是文学别集的整理编集。庆元三年前后,他校勘了《昌黎先生文集》,为作《韩文考异》十卷。庆元五年,又完成了《楚辞集注》,继又编成《楚辞后语》,撰写《楚辞辨证》。另据蔡沈《梦奠记》载朱子临终事:“初六日辛酉,改大学诚意章。令詹淳誊写,又改数字。又修楚辞一段。午后大泻,随入宅室,自是不复能出楼下书院矣。”由此可知,朱子一生学道,也一生作诗,至其晚年绝笔,仍以修改大学诚意章和楚辞集注为务,道与诗文,在朱子,其别复有几何哉!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