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了我一个世界

章鸣婕

如果给你2年时间,你能做一件多重要的事情?如果只给你10分钟时间,你又能改变什么?对我而言,全老师用了2年时间,给了我一个世界;然后用10分钟时间,改变了我一生的轨迹。

若将我高中的文理科成绩用双腿来比喻,那么代表文科的腿犹如施瓦辛格般粗壮,代表理科的腿却是蚊子脚般细弱,因此,我的学习成绩在整个高一都一直沉陷泥潭,属于整日不见天日的那种,每次考试出成绩时就是我最心惊胆跳的时刻。

高二开始全年级按专业文理科分班,我在选择政治专业还是历史专业上犹豫不定。本来是偏向选政治的,在截止日期的前几天,整个年级开始议论纷纷,原来有人打听到我们这一届的历史专业,将由一位“非常非常厉害”的老师来教;据说他本来是某中学的“王牌老师”、“明星老师”,是被本校重金挖过来的;据说经他教出来的学生,高考无一不把别校学生杀得片甲不留的;据说他的教学方法与众不同,在学生中人气极高;据说他在教学评比中连续N年一直被追赶,无法被超越;等等。总之,我被这位从未见过的老师打动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我最终选择了历史专业,时隔多年后的今天,我依然觉得那是我目前为止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没有之一。

全老师属于貌不惊人型的,但相当有威严。我在历史班成绩排在倒数,除了文科成绩外,其他没有一样是拿得出手的,我一向是不被老师看好的那种学生,所以每次被全老师眼光扫到时我都大气不敢出。但是后来同学们发现,全老师可能受其家乡方言影响,个别字的读音经他说出来会与普通话有很大差别,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会将“宋美龄”,读成“宋米龄”,每次听到他说“宋米龄”的时候,同学们都会低头极力强忍笑意,不过,这给课堂增添了许多欢乐,也让我开始享受上历史课的感觉。从高二到高三,我跟全老师学习了两年时间,这两年时间里我明白了为什么全老师能够成为“明星老师”,为什么能够将历史教得那么好,因为他是真心喜欢历史,更喜欢教历史,每次上课他都无比投入,慷慨激昂。在这种情绪的耳濡目染下,我不知不觉地对全老师完全地信任,慢慢地不再纠结于每次考试考了多少分,排名多少,分数出来之后会有多悲惨,而是逐渐静下心来,开始享受学习历史带来的乐趣,而我的成绩,也开始慢慢地攀升。

那段时间,我逐渐地对高考恢复信心,高二暑假,家人担心我若高考失利压力太大,提出干脆不参加高考,直接送我去国外读书。我考虑过后拒绝了,人有时候不被逼到一个份上就不知道自己会爆发多大的能量,我也是那时才发现自己原来有好胜的那一面,为什么别人能考过高考我就不行,如果我去国外了,这辈子就不可能知道自己在高考——这场全国性的竞争——中能站到什么位置了。高三时,有一次与全老师闲聊,他帮我分析我的成绩,说只要我能保持语文拔尖,历史和英文平均,理科别拖太多后腿的话,高考也是可以成功的。在那之后,宿舍每天11点熄灯,室友都睡下了,舍管老师也检查过后,我就偷偷搬个小板凳,坐在走廊昏黄的路灯下学习到半夜两点再睡,因为这次闲聊,让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然而,高考前三次重要的高考模拟试,我居然一次考得比一次糟糕,甚至第三次的成绩糟糕到老师都不告诉我,怕我崩溃。拿到成绩后我都懵了,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努力有用吗?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是块读书的材料吗?毫不夸张地说,我当时的成绩,差到连考专科都危险,更别提本科了,我的信心犹如暴风雨中的一片枯叶,摇摇飘飘。当时广东高考是先报志愿再参加考试的,而且志愿填报后就无法更改。家人怕我压力太大,商量了很久,最终由外公拍板说既然本科眼看是考不上了,让我报个专科算了,读个专科也总比没有书读强,我也默认了这个决定。然而就在交志愿表的前一天,我妈陪我去学校图书馆还书,就在二楼楼梯碰见了正要离开的全老师,他跟我们聊了10分钟,就是这10分钟时间,直接改变了我的一生!

全老师在那10分钟里对我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我记得当时他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场,让我先前的怀疑一扫而空,勇气又重新开始注入胸膛。我妈却是对这10分钟记忆犹新,直到现在我妈每次提起来都会感慨地说幸亏我遇到了一个好老师。她告诉我,全老师一听说我打算报专科时,立刻坚决地反对,劝我应该坚持报本科,他说:“这孩子绝对有能力,只是现在被理科束缚了,坚持坚持,再差的本科也是本科,能考一定要考。再拼几天,只要她一进入大学,脱离了数学的压抑,未来就是她的了。”全老师寥寥数语,说动了我妈,也说动了外公,当晚全家又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一致决定让我坚持考本科。

高考结束后,我考出了自己高中三年来最好的成绩,虽然与别人相比可能不算什么,但已经足够让我顺利地考上中南民族大学新闻系本科,若我当年志愿填了专科,那就算考出好成绩了也没用,我和家人自然是欢天喜地。只不过我的历史考得没有全老师预期的好,便自觉对不起他,因此毕业典礼那天,除了跟全老师合影之外,我都躲在一边,不好意思面对他。

在大学里,我果然如鱼得水,担任校园新闻网的总编、创办社团、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我当时感激全老师,是感激他在关键时刻把我推进了大学,但后来随着阅历的增加,我发现全老师给我的远不止这么简单!

大二寒假,我出于好玩报名参加了北京新东方GRE英语培训班,学员统一住在宿舍里,大家关系也很好,大部分人都是有出国留学的打算所以才准备考GRE。一个晚上,一名来自天津的室友毫无征兆地在宿舍里哭了很久,哄都哄不住,在我们的安慰下,她断断续续地告诉我们,她从小到大成绩一直都很优秀,就是高三那一年太爱玩,结果成绩一落千丈,本来可以考上重点大学的她,由于不愿用功读书就随便考了个专科。现在她想好好读书了,却发现国外几乎所有她心仪的好学校,录取条件都要求本科以上,她哭是因为后悔自己明明可以,为什么当时不知道努力,就那么放弃了,以致影响了现在她可以拥有的选择。室友一边哭一边重复着“后悔”这个词。等到大三我准备考研的时候,发现我想考的学校最低要求也是本科时,我差点也是一身冷汗。我已经不记得那位室友的姓名,但我永远记得她的眼泪。全老师给我的,不仅仅是一个上本科的机会,而是不用流着眼泪后悔的生活!是面对机会知道要努力争取的能力!是面对未来,可以有更多更好选择的机会!!

考研那段时间,我无数次地想,若那位室友当初也能遇到全老师这样的老师的话,会不会她的人生就完全不一样了?我很清楚,那是一个比我聪明许多的女生啊,我实在是太幸运了!

记得全老师教历史的时候,经常会借历史事件发表一些看法,这么多年来,他的教导还一直影响着我。如今那些历史事件我已忘得七七八八了,但他教我的另外两样东西我却一直铭记于心:第一,要对自己有信心;第二,成功没有快捷方式。考研时,我想报考香港浸会大学,因为它的世界排名很高,尤其是传理学院更是有名,但相应的竞争也很激烈,录取比例低。然而高考的成功,让我尝到了努力的甜头。我对自己说,如果尝试一下,还有成功的可能性,但如果连试都不试一下,成功的可能性就绝对为零。由于我是学校有史以来第一个考香港浸会大学的人,所以很多手续和文件的准备我都是自己边摸索边准备,全老师给了我这块敲门砖,我怎能不继续努力。通过两轮面试后,我终于等来了好消息,2006年9月,我坐进了香港浸会大学的课堂,与北大清华等名牌大学的学生成了同学,高中时期我若与他们相比,差距肯定明显无比,若是没有偶遇全老师的那10分钟,我怎能有和他们站在同一起跑在线的机会。

全老师给我的还不止如此!2011年,我在老公的影响下决定继续进修博士学位,但考博本是我完全无法想象的事情,何况我是准备跨专业考试。准备考博的时间很紧张,刚开始我还是抱着试一下的心态,考不上就算了。但全老师仿佛就在我身边,不断催促我努力,他是高中所有老师中唯一一个对我极有信心的老师,我为什么不能对自己有信心?要么不考,要考就要努力。在复习的过程中,我天天泡图书馆,中午累了就在桌子上趴会,但面对大量参考资料时还是有些不知所措,浪费了很多时间。一天我突然想起以前上过的历史课,想起全老师教我们学习的方法,想起我曾做过的大量练习。我决定将当初全老师教的学习方法借鉴到复习中去,果然效率有所提高,也助我顺利考上华中科技大学管理学院的博士。

现在我一边在香港工作,一边攻读华中科技大学博士学位,以前高中时期的老师和同学得知后都不敢相信,高中时期的“吊车尾”现在居然正在读博。我想我是幸运的,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全老师不仅仅是教了我两年历史而已,他给我的,是一个永不枯竭的宝藏,在我日后每次需要的时候,都能及时地在宝藏里找到能激励我的信心、勇气和机会。他教会了我去拼,教会了我积极向上的心态。感谢全老师对所有学生的一视同仁,把一个没有信心不受关注的高中差生,变成了如今自信幸福的我。得知全老师即将出版论文集,我有幸受邀撰写此文,2013年农历新年即将到来,我衷心地借此机会向全老师表示感谢!也希望所有读者,都有幸能遇到全老师这么优秀的老师!

章鸣婕

2013年2月8日

(章鸣婕,顺德一中2002届高中毕业生。当年考取湖北省中南民族大学,2006年取得新闻学与法学双学位;2006—2007年为香港浸会大学传理学院研究生;2007年至今在香港工作;2012年至今在华中科技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攻读博士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