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朝圣

陶涛

【点评】

题目如同一双明亮的眼睛，巧妙地点出了演讲的主题。演讲者从自己到迪庆藏族自治州香格里拉县进行医疗支援的亲身经历讲起，进而引出庄勇、徐晓驷、孙志平等传递光明的志愿者的动人故事。全篇前后呼应，通过对“心灵的朝圣”主题的挖掘，并将其与信徒到梅里雪山的朝圣进行类比，最后一段刻意升华“虽然我们种下的东西不同，但是我们却有着同样的信念”，使该演讲具有更普遍的意义。

2007年我有幸得到国际慈善机构的资助，赴印度学习针对贫困人群的防盲筛查和治疗。学成归来后，我于2008年主动申请加入了万名医师下乡活动，到迪庆州香格里拉县进行为期一年的医疗支援。早就听说，在迪庆州有神奇的梅里雪山，很多虔诚的佛教徒每年都要历尽千辛万苦，到那里进行朝拜。一想到此行即能够做防盲筛查，又能看到我心中的圣山，我不禁心潮澎湃。

到达迪庆州以后，我与迪庆州医院的医务人员一行5人组成了筛查小分队，对迪庆州的每一个乡镇展开防盲筛查。然而，实际情况却比我想象的要艰难得多。11月的香格里拉，零下10多度的气温让落地的雪花瞬间就结成了冰，一面是陡峭的岩石，一面是万丈的深渊，稍不留神就会头破血流，甚至是粉身碎骨。就在这样的道路上，我们的救护车曾打滑失控，撞到了山上，山上的滚石曾击中车顶，差点让我们葬身金沙江，但这一切挡不住我们前进的脚步，8个月的时间里我们走遍了迪庆州所有的乡镇。

迪庆州医院眼科主任庄勇，一个乐观开朗的康巴汉子，在筛查前一个月他便着手联系各项相关事宜。刚开始的4个乡镇，我们每天筛查两三百个病人，查出10多个适合接受免费手术的患者，这让我们既兴奋又开心。当我们满怀信心来到康普乡时，等了大半天，却只来了10多个村民，村民们说他们碰巧路过，真正看不见的都在家里，高耸的大山就是一道道屏障，马上赶到是绝不可能的。因为下一个乡镇的病人在等着我们，我们不得不继续赶路。庄勇失落得哭了，临走前他反复交代下一个乡镇的负责人千万记着通知村民。

离开康普乡的山路蜿蜒崎岖，正当大家困倦不已打着瞌睡时，忽然听到庄勇大叫一声：“停车！掉头！”他兴奋地对我说：“我好像看见路边有一个失明的老人！”车一停他二话没说就冲到老人身边，一番检查和登记之后，他高兴地跑回来说：“又找到一个！”一个普普通通的基层眼科医生，没有高超绝顶的技艺，也没有先进的设备和条件，就凭着那份对防盲事业的热爱，他执着地前进着。

徐晓驷，参加维西县防盲筛查的一位志愿者，身高不超过一米二，明显的鸡胸和过早脱落的牙齿告诉我，她幼时是一位佝偻病患者。孩童般的身影，走近一看却是一张美丽的成人脸庞。虽然有残疾，她热情的接待和自信的眼神却告诉我，她很享受她的工作。孙志平，另一位志愿者，同时是一个小儿麻痹患者，由于双腿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他只能借助于拐杖。每次筛查时我们都不忍心让他跑来跑去，只需要坐着帮我们叫叫病人就可以了。然而每次面对我们的劝说他都傻傻一笑，依旧就陪着我们做完所有的工作。

你能想像吗？正是这两名身患残疾的普通志愿者，负责通知他所管辖区域的村民前来就诊，筛查时维持秩序，还充当着翻译和咨询员，筛查完毕后又负责安排手术前的一切衔接工作，然而那绵延的大山、崎岖的道路却阻挡不了两名志愿者蹒跚的脚步。

在奔子栏我们连续做了四天的手术，由于寒冷和过度劳累，严重的支气管炎加上哮喘发作，我病倒了。有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在寒冷的高海拔地区一旦支气管哮喘发作，便随时可能引发肺水肿，危及生命。一夜之间，突如其来的高烧和喘息让我害怕了，难道我选择下乡错了？难道我就此要告别我心爱的手术台？深夜当我打着点滴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响了，一位我给她做了手术而重见光明的老阿妈，为我送来了热乎乎的藏粑和酥油茶。遇到车祸，我没哭，想念家人我也没哭，当我捧着这饱含真情的酥油茶时，我哭了。我想起了庄勇，想起了徐晓驷和孙志平，想起了无数双苦苦期盼光明的眼睛，我不能放弃！或许是所有人对光明的渴望和付出感动了上苍，在同伴的关心照顾下，我奇迹般地好起来了，并翻过了白马雪山，顺利完成了筛查和手术的任务，最终看到了晴空万里下圣洁的梅里雪山。

回程路上我看到几个朝圣的信徒，他们满身尘土，满脸疲惫，朝着一个方向前进着，一会站起来双手合十，一会伏下身去让胸膛贴着大地，用身体去丈量朝圣的路。

时至今日，我时常会想起防盲筛查日子里那一幕幕感人的场景，每当我遇到困难，他们便给了我战胜困难的信心和勇气。其实，杨善洲在走一条朝圣的路，他种下的是绿色；邓前堆在走一条朝圣的路，他种下的是健康；作为一名眼科医生，我和我和同人也在走一条朝圣的路，我们种下的是光明！虽然我们种下的东西不同，但是我们却有着同样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