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小亲戚来，其所在单位为庆祝五一、纪念五四，准备搞对联和对对联比赛，请我帮他拟几幅对联。我虽对拟对联不擅长，但涂鸦之作，也不困难。很快拟就几幅，满足了他的请求。
提起对联和对对联，我的态度是不尽相同的。确切地说，我非常喜欢对联，但对对对联却一直不太赞成。
对联是中国文化中的一大景观，中国也堪称是对联王国。尤其是各处名胜的楹联，更是篇篇锦绣，字字珠玑，寓意深远，亘古长青。如清代文人喻森为湖北东坡赤壁题写的楹联：
无客无鹤无酒无鱼无赤壁
有江有山有风有月有东坡
再如毛泽东同志为江西南昌滕王阁提写的楹联：
落霞与孤鹜齐飞
秋水共长天一色
对联虽为写景状物、寄意抒怀、述志自警、赠答劝勉、讥诮谐谑、讴歌颂谀或庆贺吊挽等的短篇小制，但寥寥片语，却能包容天下之理，偶逞奇巧，更令人解颐不已。因此，留心和研究对联，不管是锻炼一个人的遣词造句的能力，还是提高一个人的审美水平，都是非常有益处的。
对对子是中国文人之间，你出上联，我对下联，彼此进行文字刁难的一种特殊的游戏活动。虽然在中国的历史故事中，最引人入胜的是传统文人的对对子，这些故事描写了不少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但我总觉得，中国文人的聪明才智很大一部分用在类似方块字的游戏上，这不仅是中国文人的悲剧，也是中国文化的悲剧。且不说汉赋中的骈词骊句，极大地限制了人们的自由心灵，即使留传至今的传统诗歌的五言、七言律诗一直保留着四个对句，也限制着人们对心志与情怀的抒发。更为重要的是，对对子虽然可以表现出中国方块字遣词造句的奇妙与兴味，但与改造自然、改造社会的思想构思联系甚少。因此，中国历代虽然出现了不少对对子的奇才高手，但两千年来却没有产生一位可以把孔孟、老庄、申韩比下去的大思想家。尤其是到了今天，满视野的水泥建筑，更使对对子这一传统活动失去了物质依据。因此，对对子之举应该休矣，或者说早该休矣。
1999年4月28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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