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经过培训的“代课教师”(-年

前边提到，高中毕业我去沈阳参加北京电影学院的考试，结果连初试都没合格，后被东北师范大学中文系录取，但没有去，因为痴迷电影，想再闯一次电影学院。通过打听，琢磨着好像要是有一部像样的“作品”递给评委，会引人看重，于是决定写一部电影剧本。我读过夏衍的《写电影剧本的几个问题》，积累了一些剧本创作的知识。而外祖父和父亲的中医生涯，有许多故事可作为素材、题材，关键是敢于动笔，善于构思。我决心写一部有独特个性的电影剧本。名不正则言不顺，我拟了一个感觉挺新颖的剧名《金银花》。“金银花”是中草药，又名“双花”、“忍冬花”，主要功能是清热解毒，散痛消肿，作片名有一定寓意，剧本写一位老中医有一对双胞胎，因家里的秘方传男不传女，失去了积累、传承宝贵医学财富的机会，留下遗憾。希望通过这个故事引人关注、议论中医学传承这样一个话题。

我三叔的大儿子也来延吉念书了，住在祖父家，于是我去了和龙父亲家写剧本。父亲的医术在全县有了影响，县医院把他聘为公职人员，就停掉了自己的诊所，搬家到和龙。他还被选为县政协委员，并任常委，日子过得比以前安稳、舒畅了。父亲在县城买的房子比较简陋，面积不大，我们和继母及她的女儿——我的妹妹一起住，我在一个小屋里拿躺柜当桌子写东西，有理想激励着，并不觉得艰苦。在我埋头写剧本时，传来两条消息：祖父托人捎来东北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反复思考后决定不去念了，这引起了家里的矛盾，别人无法理解我的“妄想”。另一条是我的母校“和龙一中”老校长吴育森找我，让我做“代课教师”，我毫不迟疑地答应了，但只能到明年5月末，因为要准备考大学。那时吃粮定量供应，我正是能吃的年龄，不上大学不工作由家里养着，在饭桌前总感到浑身不自在，所以决定先工作再准备考试。一个刚毕业的高中生，没经过培训，去给小不了自己几岁的初中生上课，能行吗?现在回想，当时没把站在讲台上课当成“难事”，毕竟念了12年书，对课堂很熟悉，只是从台下走到台上，以前念书时就“换位思考”过，各科老师讲的课孰优孰劣，课怎么上能让学生喜欢，能轻松愉快地获得知识。

我去了头道沟，初中母校所在地，毕业后整整3年，重新看到这里的物、人，感觉变化不大，很亲切，尤其面对曾经的老教师和校领导，又心有感悟地写了几行长短句。

校长、教导主任、科教研室领导对我很信任，很重用，给我安排了初中二年级4个班的物理课，4个班的俄文课，还有初中一年两个班的植物课，与其他老师比，我的课程表挺长，每周24节课。我没觉得有压力，接受了。校方也刻意为我安排培训，让我听了一堂物理课、一堂俄文课，体验别人是如何上课的；并教我如何备课写教案等。我听别人的课，真心想学点好经验、好方法，遗憾的是教俄文的女老师和一个男学生发生了争执，课堂教学不是很顺利。这件事对我触动很大，告诫自己育人与传授知识同样重要，要注重方式方法。

教初中的课不难，尤其是理科知识，都是基础的内容，关键是怎么教，如何设计教学过程。我研究了教材和辅导材料，有了一些思路。第一堂物理课讲的是“压强”。我事先找了一个长方形的玻璃容器，装了一些细沙子。又找了块薄木板，四角钉了长钉子，似小方桌。从教具中挑了3种不同重量的砝码。听说“初二”4个班中有一个班学生年龄最小，很调皮，课不好上。偏巧这第一堂课就在这个班。我多少有点紧张。上课前，我让科代表把几样教具搬到讲桌上。上课铃响，我走进教室。可能是新换了老师，大家有好奇感，每个人很专注，很精神。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教室，每个小脸在红领巾的映衬下红扑扑的，一对对清澈的眼睛盯着我，很可爱。我一下就喜欢上他们了。开始上课，低头一看，玻璃箱里的沙子几乎都没了，此时听到下面窃窃的笑声。我发现了秘密，沙子都跑到他们的书桌上了，几乎每个同学的桌上都有一把。我没生气，笑了。他们也咯咯地笑出了声。我告诉他们，这沙子是要放在玻璃箱讲课用的，请大家都送回来。他们很听话，一个一个的都送回来了。我趁势把大家留在讲桌前，告诉他们，咱们做个游戏。同学们不知道我要搞什么名堂，都来了兴致，一下子围拢过来。后边同学看不到讲桌，就站在凳子上，还有站到桌子上的。我觉得气氛挺好，暂时不要求秩序了。我拿起带长钉的小木板，钉尖朝上放在玻璃箱里的沙子上，让大家观察有什么变化，大家感到莫名其妙。我又把砝码以小、中、大顺序放到木板上，问大家有什么变化；我把木板翻过来，让4个长钉朝下放在沙面上，钉尖扎到沙子里，稳稳地站住了。我又依次把砝码压在木板上，“小板桌”依次下沉，4个钉子慢慢钻进了沙子里。我用手一压，沙子上只剩下小木板了。这时气氛活跃起来。我让大家坐好，在黑板上写出课题“压强”，引出教学内容，并让大家和刚才实验联系。同时在黑板上列出公式。问大家，学生异口同声地答：“明白了!”声音蕴含着丝丝满意和欢快的意味。我趁热打铁，在黑板上演示了一道计算题。这堂课轻轻松松讲完了，一看表，离下课还有很长时间，怎么利用?干脆，留作业让大家在课堂上做，有不明白的当场辅导。同学们一听，高兴地取出作业本做起来。下课铃响，手快的已经都做完，还给我看了；手慢的也差不了多少，回家做也会省去很多时间。课间休息时间虽然不长，可新物理老师这种好玩的讲课方法，很快传到了其他班，后来去另外3个班讲课时，同学们能很配合，也很满意。一个18岁无证上岗的代课教师就这样完成了第一天的教学任务。实践出真知，这样上课效果好，就如法炮制了。讲“滑轮”课时，我做了个小旗杆，上面固定一个单滑轮，用一根绳绕过，上面贴个三角纸当旗帜，下边一拉，小旗就升到顶端。知识点是单滑轮改变力的方向。向下拉绳小旗却向上升；多滑轮可以改变力的大小，做实验大家看得一目了然。我的物理课一般都留时间做作业，学生也习惯了。讲计算浮力的阿基米德定律时，也做了个实验演示。选了个大一点的圆柱形玻璃杯，盛多半杯水，再找一个小玻璃管，放一些水，用手指堵着玻璃管口，不让水流出，倒放在大玻璃杯里，然后把玻璃杯圆口用薄胶皮封上。操作时用手压胶皮，这个力传导到被封闭起来的杯中空气，然后又传导到杯中水面，水受力后可挤进倒悬浮着的小玻璃管里，小玻璃管里的水变多，增加了分量，小玻璃管就会下沉，下沉到什么位置，是隐藏在水中还是直落杯底，全由压胶皮的手使出的力度来控制；如果让小玻璃管再浮出水面，压胶皮的手不再用力，它自然就浮出来了。这个好玩的游戏很直观地展示出了阿基米德定律的原理：浮力等于被物体排开的流体的重量。浮力是物体在流体中受到的向上托的力。它和物体的重量成反比，东西越重受到的浮力越小；它和物体体积成正比，东西体积大，在流体中排开的流体量多，浮力也就越大。当浮力大于物体重量时，物体就浮在流体表面上；当浮力小于物重量时，物体就会下沉到流体里；当浮力与物体重量相等时，物体就可以在流体中任意停在某个位置，全凭人的控制和操纵了。这就是潜水艇在海洋中能自如的一会儿浮出水面一会儿又能潜入水中，甚至还能隐藏在海底一动不动的最基本科学原理。我给同学们上这堂课时，大家的好奇心和求知欲被极大地调动起来了。他们每个人都能亲自动手操作实验，并七嘴八舌地提出好多或幼稚，或可笑，或令人深思的问题。我能回答的当即回答，不能回答的也不能不懂装懂，胡说八道，坦白讲清楚“我也不懂”或“等我请教书本和别的老师弄明白了再告诉你。”我当时上课这样做只考虑的是如何把这节课上好，让学生能轻松愉快的学到知识，完成课业。现在回想，应该还有对孩子的科技素质培养作用，使他们从小就养成热爱科学，凡事都能以科学的态度、科学的精神和科学的方法去面对的习惯，这远远大于一节课的传授知识功能，更应该提高到对学生的长远发展奠定基础的高度来认识。

我的物理课受到学生们的欢迎，也引起了校领导和其他老师的关注，来观摩我的课的人越来越多了。对此事我没有什么额外感觉，没紧张，也没惊喜，好像老师之间相互听听课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我的俄文课也受学生欢迎。按理说，学外语初级阶段主要是练发音、背单词，学会话，我用幽默、诙谐的谈话方式和学生交流，引起他们学外语的兴趣。我讲了自己在高中与苏联学生通信的故事，拓展了大家的视野，认识学好外语可以跨国交流。我把俄汉对照歌本上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半生不熟地学下来，厚着脸皮教同学唱。可能因为在物理课上建立了威信?我怎么教，大家都积极跟随。或许低年级的学生对喜欢的老师都会盲目模仿，我写字喜欢向右倾斜，觉得写得快，由于练美术字用铁笔刻蜡版，把字形弄得不伦不类，上课时用粉笔在黑板上书写，更不好把握。我突然从学生的作业本上发现，不少学生写字也向右倾斜，大事不好!这要误人子弟的。我就注意把字写端正，不潦草，还劝告大家写字不要向我学，要向写字好的老师学。

“和龙一中”当时保留着学生和老师见面相互敬礼、问好的礼仪。从学校到宿舍、食堂之间要走一条路，老师和学生在马路上相对而行，就要不停地行礼、还礼。后来我就有意识地避开这种场面。这种礼仪虽有点繁琐，但也随时提醒学生，要尊敬老师。也同时提醒老师，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注意言行举止，为人师表，不忘教书育人的责任。外地的老师都住在教师宿舍，和学生宿舍一样在大院里。晚饭后，我除了写写剧本或改批作业，有时也到学生宿舍走走看看，辅导作业，解答问题。我更愿意教学习方法，引导学生善于观察思考，分析联想找窍门。有时也辅导不是我教的科目，如几何、代数、语文等。我是新手，不懂世故，没想太多，就想对学生好，其他老师对我很好，没觉得我管得太多，也没听到不好的反映。倒是有人有事需找人代课，多是通过领导找我商量。我还真不谦虚，不自量力地就应承下来。替别人上课我也是按自己的方法做，代动物课，讲“鲤鱼的构造”时，我没像别人拿现成的彩色挂图挂在黑板上用教鞭指着讲，而是拿根粉笔在黑板上边画边讲，这是我当学生时老师讲世界地理时用的方法。我觉得这样讲能引起学生兴趣，能让大家认识更深、记忆更牢。鲤鱼不是稀奇动物，都见过吃过。讲课就是把大家已知的东西，通过教科书，在课堂上从学知识的角度，由感性到理性系统的归纳认识一下。我这节课开场白就是：“我和大家一起，重新认识一下我们见过、吃过的大鲤鱼。”我问大家，鲤鱼什么形状，大家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我说，教科书上的标准说法是“纺锤”形，说着我就在黑板上画出个鱼身子。许多孩子不知道什么“纺锤”，我就讲清楚什么是“纺锤”。我问大家：“这鲤鱼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大家抢着说：“鱼头、鱼眼睛、鱼鳃、鱼鳞……”我在大家的喊声中一一画上去。我又问：“这像鱼吗?还缺什么?”大家又抢着说，“缺鱼尾巴、缺鱼翅子、缺鱼翅膀……”我说：“正确的说法叫‘鳍’，平常怎么叫都可以，现在学知识，有文化了，再说，再写，就得按动物学统一的名称。”接着我依次补填上胸鳍、腹鳍、臀鳍和尾鳍。外形画完了，鲤鱼的外部构造也就讲完了。讲鲤鱼的内部构造时，我也学我的动物科老师的做法，要求大家照课本上的绘图在作业本上画一下，加深记忆，而且这种形象记忆比单纯靠文字记忆效果更好。

我一个刚成年的年轻人，没经过“师范”培训、不懂教育理论的代课老师，能这样为所欲为地上课，得益于这里是我的母校，教过我的老教师大部分都还在这里任教。他们了解我、信任我，甚至还有点欣赏我。他们有形无形的支持，给我创造了施展个性的广阔空间。他们很关心我，常约我到家里，到小饭馆吃饭，还清楚地记得教地理的狄老师请我吃马肉，那可是我平生第一次。那时粮食紧张，有时几位老师要改善一下伙食到饭店吃一顿，就得找学生家长帮忙，等饭店关门后，从后门进去吃点有营养、带荤腥的东西，那可是名副其实的“走后门”。学校食堂里老师的伙食要比学生好些。记得学校不知从哪儿弄来点大米，做成饭后里面混杂着很多煤渣滓，吃的时候得一粒粒往外挑。炊事员说，煤渣滓和稻米粒比重差不多，无法挑出去。老教师和我聊天时，基本不谈上课的事，也不讨论我教的好坏，更关心我考电影学院的事。新认识的年轻教师对我很友好，很宽容，没有觉得我上课方法有点另类而产生隔阂。他们可是正规师范毕业生，有东北师范大学毕业的。他们很谦虚，很客气，有一位教高中代数(这时学校已设高中班了)的老师遇到难解的题还来找我帮忙，可能因他念大学多年早把高中的课忘了，我刚高中毕业，记忆犹新。现在回想，我的教学方法、教学理念从哪儿来的?不是我有什么天赋，是早在我当学生时从母校这些老教师身上学到的，只不过当学生时没有意识，当老师时都唤醒了。现在想想，我的方法属于师生互动“启发式教育”，排斥了老师独白式的“灌输式教育”。这是后来拍“素质教育”系列片读了一些教育专著后清楚的。

过了一段时间，可能人手不足，也可能是信任，学校安排我当初中一年级的班主任。我没有接受，“班主任”不好当，费精力。我对领导说：“我是个代课教员，到明年5月就去考大学了，干不好，耽误事儿。”领导说：“你到时候走就走，谁的事也不会耽误，再派别人顶你，你就当几天‘代班主任’，把那个班好好带一带。”说到这份儿上我不好拒绝，只能接任。

“班主任”这个差事我熟悉，念了这么多年书，有过许多班主任，对他们日常的工作也不陌生，但真当起来就不那么简单了。班主任工作琐碎庞杂，要对班级每个学生关心，没有点耐心、爱心和责任心是干不好的，尤其面对年龄小的学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多接触、多交流、多沟通，做到和每个学生都有所接触，不要忽视每一个学生。当然，还得学会抓典型，树样板，以一当十带动全班。抓典型也不能只抓表现好的，还得抓表现差的，叫“抓两头带中间”。纪律差的孩子有时会和老师在课堂上有矛盾冲突，这种学生每班都有。我这个班里这样的所谓“调皮捣蛋”、“不听话”的孩子往往都是男生，都很有个性，在班里很有影响。我对这样的学生有兴趣琢磨，有耐心下功夫。做法很简单，多接触、多交流。你表现出很看重他，愿意和他交朋友，遇到他做得对的，好的事要及时表扬、鼓励，增强他的荣誉感和能成为“好学生”的信心。我们班有个小男孩就是我的“试验品”，实践结果很成功。我也有了点成就感，觉得这个班主任当得很舒心。

那个年代，母校“和龙一中”仍然坚持学生参加课外劳动习惯。学生宿舍所在的那个旧烧锅大院里，每个班级都有一块菜地，需要四季管理，班主任老师要带领全班同学去田间劳作。这种活动不仅培养劳动品质，还是深化学习书本知识的好机会。举个例子，当我们把菜籽均匀地撒在备好的垄台上后，要掩埋上适量的土，再用双脚适度地踩实，俗名叫“踩圪子”，学名叫“踩墒”。这个时候就可以讲，什么叫“踩墒”。先讲“墒”字怎么写，它表示什么意思。让土壤保持一定湿度叫“墒”，“踩”就是让覆盖上的土层有一定密度，防止水分蒸发。这样做才能保证播撒的种子在有一定湿度的土壤里发芽生长。这就是植物课上讲的知识。这件事还可以讲到物理知识。我让大家想，“踩墒”时脚大的不但踩的面积大，踩的脚印也相对浅一些，脚小的踩的脚印就面积小，相对深一些。如果来个小脚老太太来踩，或者是个大胖子来踩，那都成了一个个小土炕了。这就复习了课堂上讲过的“压强”和面积成反比，和压力成正比的知识。

学校要盖新教室。随着高中班的设立，学生人数不断增加，老教室早已不够用了。学校资金不足，许多建筑活儿都要让师生来承担，比如挖地基、搬运砖瓦和泥土等。另外，物资供应也匮乏，连钉子都号召学生捐献。我虽然是“代”字号的班主任也得带领学生参加这些劳动。我始终认为，学生参加体力劳动不能等同于工人干活儿，应尽可能地为学生成长发展融进点学习方面的东西。刚巧校领导希望我给黑板报写点东西，鼓励大家积极干活儿，我借此机会引导学生练习作文，学写作。我教大家如何观察生活，如何琢磨研究人的思想感情，如何构思，如何选文体，试着写点自己喜欢的小短文或诗歌，登在黑板报上示范。

转瞬间，我在母校代课完成了两个不完整的学期任务(来得晚，走得早)。从内心深处讲，这份工作我算得心应手，充满了探索兴趣，和这里的学生建立了真挚的感情，要走了，真有点难舍难离。但我有更大更多的探索兴趣，不可能不走。按事先谈好的协议，我5月末就卸任。一位新结识的校领导王书记对我说：“真舍不得让你走，如果考不上(北京电影学院)了，欢迎你再回来……”他说的是实在话，但说我“考不上”总有点不顺耳。好在我不讲究这些，也不迷信。临走时，学校还多给我开了一个月工资，像奖励，让我感到很温馨。工资虽不高，但能帮我解决进京赶考的实际困难。

给学生上最后一堂课的时候，已经和各个班级告别了。看着学生们惜别的眼神，我心里酸楚楚的，本来欢快的课堂，气氛一下就凝重了。我又一次离开了母校，告别了曾经教过我、又共过事的老教师，还有那些天真可爱的学生。去火车站时有几个大一点的学生送我，大包小包抢着拿，有两位女同学还凑钱合买了一只自来水钢笔送我做纪念，还送了她俩的小照片。我很珍惜这段人生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