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膑破敌之术

65.孙膑破敌之术

（明）冯梦龙

孙子同齐使之齐，客田忌所。忌素与齐诸公子逐射。孙子见其马足不甚相远，马有上中下，乃谓忌曰：“君第重射，臣能令君胜。”忌然之，与王及诸公子逐射千金。及临质，孙子曰：“今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既驰三辈毕，而田忌一不胜，而再胜，卒得五千金。

唐太宗尝言：“自少经略四方，颇知用兵之要，每出观敌阵，则知其强弱。尝以吾弱当其强，强当其弱，彼乘吾弱，奔逐不过数百步；吾乘其弱，必出其阵后，反而击之，无不溃败。”盖用孙子之术。宋高宗问吴璘以胜敌之术。璘曰：“弱者出战，强者继之。”高宗亦曰：“此孙膑驷马之法。”魏伐赵，赵急请救于齐。齐威王欲将孙膑，膑以刑余辞，乃将田忌，而孙子为师，居辎车中，坐为计谋。田忌欲引兵救赵，孙子曰：“夫解纷者不控捲，救斗者不搏撠。批亢捣虚，形格势禁，则自为解耳。今梁赵相攻，轻兵锐卒必尽于外，老弱罢于内。君不若引兵疾走大梁，冲其方虚，彼必释赵而自救。是我一举解赵之围，而收敝于魏也。”忌从之，魏果去邯郸，与齐战于桂陵。大破梁军。

——选自《智囊·兵智部·制胜》

［评点］

冯梦龙（1574—1646），字犹龙，又字耳犹，号翔甫、墨憨斋主人。长洲（今江苏苏州）人。辑有话本集《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合称“三言”。此外还编有时调集《挂枝儿》、《山歌》，改写小说《平妖传》和《新列国志》，创伤戏曲《双雄记》，另有笔记集《智囊》等。其中《智囊》采录正史、笔记、杂著等改写而成的以智取胜的故事一千多则，内容涉及政治、军事、经济、外交、文学等方面。孙膑，孙武后裔，战国时人。因受庞涓暗害，被处膑刑，故称孙膑。军事家。

本文第一段写孙膑教田忌赛马取胜的方法，第二段写唐太宗、宋高宗用孙膑之术在军事上取胜的故事，第三段则写孙膑教田忌“围魏救赵”之法。这些故事表现了孙膑这位著名军事家的谋略和智慧，值得我们注意。

所谓“田忌赛马”，说的是赛马中的一种取胜之法。齐国大将田忌在与诸公子比赛乘驷马（四匹马）拉的车逐射时，采用了孙膑的一条计策：“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进行比赛，结果田忌赢二输一，赢得了最后胜利。后来，唐太宗、南宋吴璘，以及朱元璋等人将这一策略运用在军事上，均取得了成功。毛泽东说：“所谓以弱当强，就是以少数兵力佯攻敌诸路大军。所谓以强当弱，就是集中绝对优势兵力，以五六倍于敌一路之兵力，四面包围，聚而歼之。自古能军无出李世民之右者，其次则朱元璋耳。”（见《毛泽东文史古籍批语集》，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在这里，毛泽东提出的“以弱当强”，就是孙膑所说的“下驷”对“上驷”；“以强当弱”，就是“上驷”对“中驷”、“中驷”对“下驷”。

所谓“围魏救赵”，说的是战国时魏国派庞涓统率八万精兵攻打赵国，齐国应赵国之请，出兵救赵。田忌采用孙膑的建议，用围攻魏国首都大梁（今河南开封）的办法，迫使魏国撤回攻赵的部队而使赵国得救，主帅庞涓被俘，这便是历史上有名的“桂陵之战”。毛泽东对孙膑的“围魏救赵”之术十分赞赏，称孙膑是“千古高手”。毛泽东在战争时期对敌用兵，堪称“高手”中的“高手”。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和抗日战争中，他曾运用“围魏救赵”的战术取得成功。1938年5月，毛泽东在《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收入《毛泽东选集》第二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中说：“在反围攻的作战计划中，我之主力一般是位于内线的。但在兵力优裕的条件下，使用次要力量（例如县和区的游击队，以至从主力中分出一部分）于外线，在那里破坏敌之交通，箝制敌之增援部队，是必要的。如果敌在根据地内久踞不去，我可以倒置地使用上述方法，即以一部留在根据地内围困该敌，而用主力进攻敌所从来之一带地方，在那里大肆活动，引致久踞之敌撤退出去打我主力，这就是‘围魏救赵’的办法。”在反“围剿”时期，毛泽东留一部分人守山，另一部分出击，从而把包围井冈山的敌人吸引过去，减轻了我军正面所受的压力，并在“敌疲”的情况下主动攻击敌军。抗日战争时期，“在兵力优裕的条件下”，用次要力量在外线破坏敌人的交通，箝制敌人的增援部队。或以少数兵力佯攻敌军，灵活机动地牵着敌人的鼻子走，或集中优势兵力对敌军实行“四面包围，聚而歼之”。从这些战略防御的措施中，我们都能见到孙膑“围魏救赵”的重要影响。

“田忌赛马”的策略，在我国当代的竞技体育领域如乒乓球和羽毛球团体比赛中，也有广泛的应用，效果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