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壮应是努力时

当我们为古今许多有名的文学家一生的成就所惊讶、所感叹的时候，可想到他们许多成绩都是在什么年龄上创造的？

在人们的印象中，他们的年龄似乎都比较大。其实，他们许多人的一生是短暂的，有的只有二十几岁、三十几岁，有的四十多岁。文学家长寿的也有不少，但同一般人比起来，长寿的是少的。艺术年龄又更短，他们的创作时间有的只有十几年、二十几年，甚至只有几年。

我们感到他们的年龄大，实是他们的有限艺术生命所产生的无限作用。他们的作品放射着无限生命力的艺术光华，人们感到自己心目中的那些作家一直活着，而且似乎就在身边、眼前。艺术家的生命，是活在世世代代读者的心中的。

在历史上，许多作家的优异成绩，是创造在年纪较轻的时候。郭老从十几岁开始写诗，二十九岁出版世界闻名的诗集《女神》；茅盾从二十岁开始写作，三十一岁写《蚀》，三十五岁写《子夜》；巴金的代表作《家》，是青年时期的作品，《激流三部曲》（包括《家》）和《爱情三部曲》，是二十三岁到四十二岁期间的作品。从古代看，大诗人杜甫，少年时就开始写诗。曹雪芹，1724年生，1764年去世，一生只活了四十岁（一说四十一岁），开始写《红楼梦》时是1742年，当时是十八岁，写到1752年，十年间写了近百万字，这位伟大的作家，就在他从青年走向壮年的时期，给人类留下了一部不朽的名著。果戈理，四十三岁去世，1835年开始写《死魂灵》，当时是二十七岁，1842年——三十四岁写成，《钦差大臣》是写在二十七岁，两部闻名世界的名著，都是这位作家年青时期的产品。莎士比亚，二十几岁开始写剧本，即名声大震，几大名剧是1613年前后写的，当时不满五十岁；歌德，二十五岁写的名作《少年维特之烦恼》。闻名的《简·爱》作者夏绿蒂·勃朗特，只活了三十九岁，写这部作品时是三十五岁。莫泊桑四十三岁去世，契诃夫四十四岁去世，巴尔扎克五十一岁去世，莫利哀五十一岁去世。他们一生都写了大量好作品。一些诗人，去世时更年轻，普希金是三十八岁，莱蒙托夫是二十七岁，拜伦是三十六岁，雪莱是二十九岁，马雅可夫斯基是三十七岁，都是世界闻名的大诗人。几位名声很大的文艺理论家，去世时年纪也不大，别林斯基是三十七岁，杜勃罗留波夫是二十五岁，车尔尼雪夫斯基是五十一岁。苏联的几位小说家，《夏伯阳》的作者富曼诺夫，是三十五岁去世的；奥斯特洛夫斯基，是三十二岁去世的；盖达尔是三十七岁去世的。奥斯特洛夫斯基写《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时是二十九岁。法捷耶夫写《毁灭》时是二十六岁。我们当代许多优秀作品，也都是出自作家们年轻时的手笔。马烽二十二岁到二十三岁写的《吕梁英雄传》，徐光耀二十四岁写成的《平原烈火》，冯德英十九岁开始写《苦菜花》，贺敬之十八岁和丁毅合写的《白毛女》，李季二十岁写的《王贵与李香香》。艾青、田间、徐迟等，都从很年轻时开始写作，艾青二十三岁写的名作《大堰河——我的保姆》，田间二十岁出版的诗集《中国的牧歌》和长诗《中国农村的故事》。还有许许多多作家、诗人，一些优秀作品是他们较年轻时候创作的。

以上事例证明，青年时期是不可轻视的。青年时期是人生的青春阶段，也是有作为的阶段。有人认为青年人就是不行，其实，任何事物都有早熟与晚熟，小麦因生长在冬天，八个月成熟，大豆因生长在夏天，一百天就可成熟，人也如此，这既要看客观条件，也要看主观条件，发奋、用功与否，差别是很大的。

我们有幸生在社会主义时代，我们许多青壮年作者，年龄已超过了那些过早离开人间的世界名家。我们许多人，年龄有的近五十，有的五十多，尽管被林彪、“四人帮”和我们工作中“左”的倾向吞去了十多年，以至二十年的时光，但在许多老作家的面前，还是“少壮派”。“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句人生俗语，对我们今天仍有用。我们说，“少壮”应是“努力”时。我们可否与古今那些以短暂的有限生命力创造了具有无限生命力的艺术业绩的名家相对照，看看我们：过去做得怎样，今后将怎样做……

1980年

毛锜（1932年生），

笔名司马迎迁，陕西咸阳人。解放后长期从事新闻工作，曾任报纸副刊编辑。业余从事诗和散文写作。1977年调陕西作协从事专业创作。现为陕西省杂文学会会长。著有诗集《云帆集》，散文集《听雪记》，报告文学《世界第八奇迹发现记》，杂文集《北窗散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