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父亲节不要再给我送领带

文_陈荣生

我不可能再使用另外一条领带。就算能够使用，我也不想再多要一条。

过来问问我，父亲节想要什么礼物。你一定想知道。这个礼物你在商店买不到，而且它也是没有尺寸大小的。哦，天啊，请也不要给我买袜子。更不要买衬衫。这是个好消息：我想要的东西不用花费你一分钱。

什么？我不要在老人身上浪费我的钱？太好了！可是，你等一下。肯定是个什么陷阱。你这话说得太好了，不可能是真实的。我记得你曾经教过我的一件事，“如果别人的话说得太好了……那肯定是有问题。”

好吧，我告诉你。父亲节我所需要的是你的时间。不，我并不是要你开车了问候我一声，然后就急匆匆离去，前后时间不到一个小时。

给我一天，甚至半天也行。让我们一起吃午饭或者去钓鱼。我不想去看电影。我想看着你。我想跟你一起开心地哈哈大笑。我想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做，而且也不用做任何解释。

是的，我跟其它父亲不同。我不做体育运动，而且，就算你买一箱啤酒来也无法收买我。我只要你。我挂念的是你本人，怀念的是我们的过去。我想变得傻傻地从小山丘上滚下来。我想谈谈人生，谈谈想从人生中获得什么。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我一定会如实回答。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去把握住它。

我坐在家里，捧着相册，沉迷在回忆之中。我抚摸着你10岁时幼稚的脸，听你说，“我爱你，爸爸！”请再跟我说一遍。我没有多大的变化，我的心仍然会激动无比。

这张照片是你生病出院回家后拍的。你当时是发高烧，我仍然可以感受到我嘴唇上的热度。你躺在我的胸前睡着了，接着你就发烧了，我们醒过来的生活，两人都被汗水浸透了。我仍然想在你的额头亲吻一下，对你说我是多么地爱你。人就算是再老，亲吻父亲也没有错。

这是我带你去看《忍者龟》的电影票，还有你第一次去参加舞会的收据。我还保留着过去去看马戏团演出的票。你瞧，这就是我们去费城看马戏团表演的照片。我已经相当落伍了，但是我仍然那样做。

现在，我已经完全在你的生活之外了。

哦，请不要再给我买贺卡。请亲手给我画一张。我仍保存着你画的那些画，我的车上仍然挂在你亲手做给我的杂物袋，我还保留着我那年在你的画展上偷偷买下的你的第一幅画，还有你创作的第一本漫画书。

过来坐到沙发上，一起来玩儿童游戏，把你的游戏机拿过来。我只是想要做一件我们以前经常做的事。我只是想有一点时间跟你在一起。

我一直都在对你们年轻人说，人生是很暂短的，时间是很珍贵和暂短的。我父亲去世已经9年了，但我跟他坐在一起的情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我愿意放弃一切，如果能跟他同桌再吃一顿饭，再听他讲一次他讲了一百遍的老掉牙的故事，再跟他拥抱一次。

是的……再拥抱一次。

仔细地看看我。我越来越老了。时光正在飞逝。他们告诉我这只是一个你得经过的阶段。但是，对不起，我无法等到“已经太晚了”的那一刻。我不想让你在几年之后的某天站在我的病床旁边对我说你很遗憾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我不想听到你说“爸，我是该给你打电话。不过我太忙了。你知道我是爱你的，不是吗？”那时，我只能用原谅的口吻说，“哦，没事的，年轻人。我明白。人生就是这样。”

现在我要告诉你，我不明白，我将会跟你说假话。我也许会患上各种病痛，但是无论什么病痛，都无法与我现在的心痛相比。

父亲节那天，请把你的时间给我。我真的不需要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