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春姐烧菜

今年早春时节，秀春姐来电话，又要我去吃饭。说用香椿芽做了几个时鲜菜，休要推辞，不过一顿家常便饭。

秀春姐以前是我们的要好邻居，比我大几岁。她小小年纪嫁过来时，婆家是个贫穷人家。后生下了一双儿女，婆婆又瘫痪在床，丈夫种田，挣不了几个钱，为了生计她就跟人外出去做保姆了。那时她年轻机灵，又诚实可靠，后来听说又学会了烧菜，找她做保姆的人更多了，一年里难得回家住几天。

这可苦了她丈夫和一双儿女。尤其是两个年幼的小孩，吃不上正常的饭菜。我母亲常烧了菜羹端过去给孩子吃。后来，秀春姐回家来了，和丈夫一起种田、养鸡鸭、卖蔬菜，逢年过节或村里有人办红白大事，她又常去帮忙烧菜挣钱，日子倒也过得逐渐滋润起来。

现在，她的一双儿女都已研究生毕业，在北仑的大公司里做管理人员。丈夫在一家公司做收发员，秀春姐自己又有社保，就不出去挣钱了，在家给丈夫儿女做做家务烧烧饭菜。

她记着我母亲照顾过他们的情分，虽然早就搬家相距很远，但她知道我脚有疾，买菜不方便，就常把我叫去吃饭。她又了解我的食性，那几个家常菜还真让我吃了回味不已。

这次，我一进她家，几个她平日也常常叫来吃饭、儿女不在身边的老伯老太已坐着了。我想去厨房看看，她大声地笑着说：别过来了！都在餐桌旁坐好。老头和儿女今天不回来吃中饭，就我们这几个。先冷菜吃起来，我这就开锅炒，现炒现吃营养好。

冷菜有椿芽拌豆腐、刚煎好的椿芽小煎饼、马兰头剁细拌嫩笋尖、豆腐皮包荠菜末、番茄丁和紫包菜切细辅以柠檬汁、蜜汁枣仁萝卜丝……真是五颜六色，色香味俱全。

不一会，她笑吟吟地端着热菜上来了。我一看，有椿芽蛋花小鱼丸汤、黄鱼蛋花羹、黑木耳和胡萝卜丝炒鸡脯丝、葱段爆青鱼块、菜心蘑菇清炒勾芡，还有一大盆黄澄锃亮的大头小梅鱼炖豆腐。

我们都说，菜太多了，吃不完的，要她坐下一起吃。

她坐下来。老太老伯纷纷说：真难为你，常破费叫我们过来吃饭……

她说：不要这么讲。我闲着没事，就喜欢烧几个菜，大家来热闹一下。这段日子，儿子女儿都出差了，老头也不回来吃中饭了，我就想叫你们过来热闹热闹。你们和玫玫一样，都不吃大荤。我家里逢节日常常是鱼肉蟹虾一大桌呢，从前办生日酒还没吃那么好。

一位姓林的老伯说：他们年轻人是要吃些高蛋白，我们上年纪了，还是清淡素净些好。秀春，你真会烧菜！这一桌菜，既有好味道，吃了又对我们健康有好处。

秀春姐谦虚地笑笑：哪里，给自家人吃，我很轻松，随便烧烧。以前做保姆，给有钱的东家烧，就怕烧得不好，东家要挑剔不高兴，越紧张越不会烧了。而且，一紧张自己也没胃口了，就冲些紫菜汤过饭，身体越来越差。真是！以前做梦都没想到，现在的家常菜也能吃得这么好，这生活真是越过越有滋味了。

大家也都喜悦地七嘴八舌地说开了，说这是因为改革开放后大家手脚放开了，经济发展了，现在吃鱼肉蟹虾不稀奇，为了身体健康还不想多吃呢。秀春从前做保姆烧菜为了挣钱，现在烧菜是给自家人享受吃新鲜，变化真大！

大家边说边吃，秀春姐尤其高兴。约定待倭豆（蚕豆）上市了，再请大家来品尝以豆为主的菜肴，大家不要失约，都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