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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道岭上的岁月

时间:2022-01-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参天古树和刻满文字的古碑中走上石阶,就置身在学道岭上著名的岳州文庙山前了。1954年秋天,我从岳阳第十八完小毕业,考入岳阳二中,在学道岭上,文庙山前,度过了懵懂的三年初中岁月。科举时代,进学就叫“入泮”,是很神圣的事。讲课的时候,郭老师的脸上时不时露出羞涩的神情。人生匆匆,六十年前学道岭上那段岁月,犹如逝去的甜梦,早已模糊朦胧。如果说,我这一辈子是有所成就的长征,学道岭上正是我跋涉的起点。

这是一条窄窄的麻石街,从前叫翰林街。因为革命家郭亮是在这条街上一家旅社中被捕牺牲,为纪念郭亮,解放后改名为郭亮街。

郭亮街的尽头,屹立着一座庄严的校门,挂着岳阳县二中的校牌。跨进校门,便是麻石砌成的满月形泮池,一座麻石拱桥卧泮池之上。走过拱桥,一条石阶向上延伸。在参天古树和刻满文字的古碑中走上石阶,就置身在学道岭上著名的岳州文庙山前了。

1954年秋天,我从岳阳第十八完小毕业,考入岳阳二中,在学道岭上,文庙山前,度过了懵懂的三年初中岁月。

文庙地势高朗,大堂上竖立数根红漆大柱,雕梁画栋,流光溢彩。文庙是一个地域的文脉所在。科举时代,进学就叫“入泮”,是很神圣的事。我们这些天真少年,每天在泮桥上来来去去,嬉戏玩耍,全没有了“入泮”的神秘和庄严。但是泮池、拱桥、古树、石碑,尤其是巍峨的文庙,给莘莘学子传递着浓郁的传统文化信息,并将这种文化融入了年幼的心灵。

入学的这年冬天,洞庭湖涨大水,对河广兴洲的许多灾民涌入城中。但社会安定,街上秩序良好,人情淳厚,物质丰富,物价极便宜,5角钱可以买到一只黑鸡婆。竹荫街、街河口一带店铺里,挂满了肥壮的野鸭和雪白的大天鹅。大天鹅的脚挂在门顶上,头拖到了地下。那时没有保护野生动物的观念,洞庭湖的野禽被人们尽情猎取。当然更多的是鱼,满街满巷都是鱼。鱼贩挑着竹箕,竹箕中的大鱼被剁成一块一块,几分钱一斤,沿街叫卖,“买剁鱼啵——”声音闲适而悠长。

寄宿生的生活仍是清苦的。每月8元钱伙食费,一稀两干,中晚餐两菜一汤。一大桶一大桶的米饭摆在文庙木柱下,文庙是学生的食堂兼礼堂。大灶烧的是老糠,学校的马车每天去小港粮库拉糠壳。回来时,车上装糠壳的麻袋堆得如同小山,赶车的工友挥动长鞭,叮当的马铃和得得的马蹄声响在校门口的石板路上。

初一年级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是郭德瑜老师。站在讲台上的是一个穿深蓝布学生裙的少女,讲一口好听的长沙话,牙齿雪白雪白,笑一笑,脸上便出现两个酒窝。讲课的时候,郭老师的脸上时不时露出羞涩的神情。在我们的眼光中,她完全是一个大姐姐的形象。后来得知,郭老师刚从师大中文系毕业。可她的板书十分娟秀,很有特色。

我们班上,一部分是“乡里伢子”,老实听话,不调皮;有些是“城里伢子”,见多识广胆子大,什么也不在乎。他们见班主任是这么年轻的长沙姑娘,经常出些小花样,在下面讲“寂寂话”,甚至开玩笑。有的同学不听课,在本子上专心专意学郭老师写字。每遇到这种情况,郭老师便涨红一张脸,客气地劝告:“莫啰莫啰,听讲啰。”即使是面对最恶作剧的学生,也从不见她有凶言厉色。时间长了,那些调皮佬也不好意思再捣乱了。

郭老师和她的母亲——同样一口长沙话的老妈妈,就住在我们教室边的小房间里。房间约十平方米,一床一桌,两把椅子。冬天下大雪,天寒地冻,我们的手脚生了冻疮,手背肿得像包子。郭老师和郭奶奶在房中摆个炭盆,烧起木炭火,下课后叫同学进去烤火。那时,我穿的是在3517工厂做工的姐姐帮我买的橡胶军鞋,这种鞋是臭脚的。自知袜子早破了,大脚趾伸在袜子外头。进郭老师房里烤火,我将脚缩在椅子底下。郭老师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说:“有关系啰,脱鞋烤脚!”我脱鞋将脚伸到火边,老师的爱和炉火的温热一齐暖上心头。

第二个学期,我被选为少先队大队宣传委员,负责大队部黑板报的出版工作。从组稿到版式设计,都是由我组织完成。也许是一种缘分,我一辈子从事文字和出版工作,起点是不是就是这块黑板报呢?

自从当了“大队委”以后,我经常接触大队辅导员兼团委书记张楚南老师。他给了我许多“工作要认真负责,时时要起带头作用”的教导。无论寒暑,我都每天戴好红领巾和白底三红杠的臂章。即使节假日回到三十里外的家乡,我也很严肃地戴着红领巾和三杠臂章。

张老师还组织了一次儿童列车,带着全校少先队员乘火车到长沙去参观。我第一次坐上长途火车,“车轮飞,气笛叫,火车带着歌声跑……”那是一次多么愉快的旅行啊。

在张老师的帮助下,初二年级我加入了青年团。

那时候,学校有保卫组。我是“干部”,自然是保卫组的成员。轮值时,半夜起来巡视全校,手持军训步枪和手电筒,搜索每个角落。文庙后是黑黝黝的灌木丛林,不远处有小乔墓,就是“小乔初嫁了”的那位小乔。那里有间神秘的矮木屋,木屋边有根高电杆,几乎高入云端,那上边牵了长长的电线。木屋里不时有人在“喂喂喂”呼叫,整日整夜的呼叫。据说,那是军用电台,不准无关人员靠拢。巡逻到木屋附近,我们特别警惕,仔细搜索,深怕特务破坏解放军的电台。寒冬深夜巡逻,冷得浑身打颤,肚子也饿,我们却十分认真,一点也不懈怠。

初二时,教历史的是何国平老师。何老师一口醴陵腔,穿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制服。他的一只眼是瞎的,黑白眼珠不停地翻动。另一只眼视力也差,他看书时鼻子贴着书本,似乎不是看,而是在嗅。他一站上讲台,调皮的同学便吃吃地笑。可当他一开始讲课,那生动的讲述,渊博的知识,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同学。那次讲“西安事变”,下课铃早已响过,可全班没有一个学生起身,都要求何老师讲下去。

何老师眼睛不好,可经常手不释卷,博览群书。这对我影响很大。我也养成了喜欢阅读的习惯,语文成绩不断提高,曾获得乙等奖学金2元钱。

人生匆匆,六十年前学道岭上那段岁月,犹如逝去的甜梦,早已模糊朦胧。而老师的教诲,却如甘露,永远洒在了天真未凿的少年心头,并影响了我的一生。是郭老师教我仁爱爱人;是何老师教我勤奋读书,是张老师划定了我的生命轨迹:优秀队员——优秀团员——优秀党员,培养了我对社会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如果说,我这一辈子是有所成就的长征,学道岭上正是我跋涉的起点。

岳阳市二中校庆专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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