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自己的敌人

曾有一次，和一个朋友走在大雨之后的清新夜色中，他问：“你认为对人最大的束缚来自哪里？”我说：“应该还是自己吧。”

一个人坐在中间，两个长得与他一样但观点截然相反的小人分立于左右耳侧，激烈地争吵……很多电影都会以这样的画面来表示主人公内心的矛盾挣扎，双重人格，时常让人陷入痛苦的拉锯战中。善与恶、好与坏、对与错、黑与白、取与舍，很多人已习惯于这样明白地对事、物进行分辨，但永远无法用某一个方向将自己界定。我们的心里，也许都隐藏着另一个不为自己所知或许出于某种心理而不肯承认的自己，每个人都是个矛盾共同体，与另一个自己对立存在。力量更为强大的一方方能掌握控制权，但仍要不时地与另外一个交战。《搏击俱乐部》便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喜欢这部电影。感觉与《楚门的世界》有异曲同工之妙。故事从一开始貌似写实（虽然电影风格略有不同，《搏击俱乐部》有些黑色幽默，《楚门的世界》则是轻松明快的），等发展到后期，便揭开幕布，露出荒诞的谜底。谜底虽然荒诞，指向却是尖锐且深刻的人生命题：我们站在搏击台上，精疲力竭，伤痕累累，终其一生，才知对手竟是自己。

杰克，一个中产阶级男子，为物质的生活，为种种世俗的认可，每日奔忙。一个小人物，一个老好人，衣着整洁，循规蹈矩，善良本分，只能开无伤大雅的玩笑，努力且庸常。他的业余消遣便是到各种慈善组织里，分享他人的悲伤。每一个中产阶级男子，都似有同样的面孔——这真的是我所需要的生活么？直至有一日他邂逅泰勒，被带入夜晚的世界。

而泰勒所过的又是怎样的人生呢？在一处无人问津远离物欲的旧房子里，他的所为皆随性而发，不被任何条文约束，浪荡不羁，以破坏为乐。他几乎从没有在阳光下出现过，始终戴着太阳眼镜，穿四季皆宜的皮夹克。他用拳头建立起自己的搏击王国、规则和军队，让大家发出和他一样的声音——他像种病毒，以种邪恶的魅力快速散播着。

酒、暴力、性，无一不被肆意夸张，破坏一切规矩的恶作剧……杰克似渐渐地被从刻板的人生常态中解放出来，依赖泰勒，追随泰勒，以泰勒的意志为转移，沉迷于泰勒为他打开的世界里，在与人互搏的破坏中得到释放的快感。当然，在得知泰勒只是另一个杰克之后，便不难理解，泰勒不过是杰克被压抑着的不受约束的所谓“恶”的一面。“搏击”二字，一方面可理解为泰勒作为不甘压抑的自我对现实世界的宣战，另一方面可理解为杰克的善恶两重人格在互搏。命中注定，我们将是自己的敌人。

谁都不是圣人，再怎样进行道德塑造也难免会有恶的自我，时刻欲冲破规则的束缚。可是，当恶的一面不再被约束，将会形成可怕的力量，将一切推入到无序的疯狂状态里。我在影片中得到如此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