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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离琥珀光

时间:2022-01-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事实上,它们大部分是由琥珀碎块加松香融成的,更有甚者,直接拿塑料冒充,骗外国游客,卖几十欧元或一百欧元。琥珀,是《红楼梦》里的老祖宗贾母一个丫鬟的名字。古人喜欢琥珀由来已久,但大多和饮酒联系在一起。为了使琥珀颜色更宜人,行业内允许对琥珀进行一定程度上的热处理。2015年,我买了人生中第一块琥珀。琥珀比人幸运,任由山崩地裂、天地变迁,这持于掌间的一方光辉,总能锁住一点儿痕迹。

文_魏小帅

我不玩琥珀,无他,水深尔。

从布拉格查理大桥桥头的礼品店,到伊斯坦布尔巴扎里的首饰柜台,都可以见到成批的琥珀,确切地说是蜜蜡,黄澄澄、亮晃晃的,在射灯下色泽明快又柔和,像法国风景画家柯罗笔下的晨光。

所有柜员都告诉你,这是波罗的海的琥珀。问他们,是天然的、没处理过的吗?答,是的。我放眼看了看这一柜台的石头,心里略估了估价,抢劫的念头油然而生。

对的,天价。

如果它们都是天然的,按照中国大陆的蜜蜡克价,抢完任何一家琥珀商店变现,都够我好些年衣食无忧。

事实上,它们大部分是由琥珀碎块加松香融成的,更有甚者,直接拿塑料冒充,骗外国游客,卖几十欧元或一百欧元。奸商似乎与土豪游客们达成了某种默契,略破小财,无伤大雅,并没有谁真为了几百块漂洋过海去讨说法。所以在欧洲一些偏远小镇上,你仍然可以在卖烛台、玩具、戒指、耳环的店铺里看到大串大串的琥珀项链。略寻思,就觉得它和潘家园地摊上的鸡油黄串子简直是失散多年的兄弟。所以当店主的脸上浮起一丝尴尬的微笑,也就觉得不足为奇了。

温润琥珀色

琥珀,是《红楼梦》里的老祖宗贾母一个丫鬟的名字。丫鬟里有叫珍珠的,就是后来伺候宝玉的袭人;也有叫鸳鸯的,是行酒令时有板有眼的令官。之所以如此取名,有一种说法:丫鬟在贾母心目中地位各有高低,那些珍爱的丫鬟,就以珠宝为名,算不上一回事的丫鬟,就以飞禽为名。琥珀在书里再怎么缺乏存在感,命运也比被贾赦纠缠的鸳鸯要好得多。

古人喜欢琥珀由来已久,但大多和饮酒联系在一起。大概是琥珀酒杯的棕黄色泽与酒色相映,“莫许杯深琥珀浓”“玉碗盛来琥珀光”都是讲酒色。在点点烛火中,与友人举杯,一明一暗,一静一动,香气四溢,想想都觉得身心愉悦。

玛瑙杯也经常和饮酒挂钩。琥珀、玛瑙,都带着一股子西域风情,诗人常需要在文字里假装自己要奔赴边疆,戎马天涯。如果手里捏着一只白瓷杯或者土陶碗,断没有这样的故作潇洒。瓷碗陶杯,那是汉家儒学的风格,受不了琥珀、玛瑙的花里胡哨。

虽说都颜色妖冶,但这两种异域珍宝又有不同,玛瑙手感冰凉,摔碎的玛瑙还很锋利,相比之下,琥珀更温润柔和。

据说欧洲的钢琴家们在演奏前,有时会拿琥珀来温暖手指,使之在演奏时更加灵活。这就带点儿自我暗示的成分了。虽然琥珀摸起来不觉冷,不过人家并没有在光泽里储存什么太阳能量,不能在钢琴家们需要时发光发热。

琥珀的颜色,除了棕黄,还有金、红、橙、白、棕、黑等。为了使琥珀颜色更宜人,行业内允许对琥珀进行一定程度上的热处理。所谓的花珀,正是利用高压,在琥珀内部爆裂开一些裂纹,进入琥珀的光遇到裂纹断面时,发生一系列折射,从而出现璀璨如金的效果。目前市面上最昂贵的当属蓝珀,质优的蓝珀,价格数倍于黄金。蓝珀并非天生呈现蓝色,而是在特定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深绿、天蓝、深蓝的光芒,这一点令无数人为之倾倒,不惜花重金收藏。

中外虫珀

还有一种琥珀因兼具了科学研究的意义,比蓝珀更显奇妙,即包裹了生物的虫珀和植物珀。电影《侏罗纪公园》里,哈蒙德博士正是从一块包裹了史前蚊子的琥珀里,提取出了恐龙的基因,使之复生。这个设定完全不符合大众的常识,且不说蚊子刚在恐龙身上美餐一顿就被树脂粘住的概率有多低,也不说矿化后的蚊子尸体还能否保证基因的活性,单说蚊子本身——琥珀里的家伙,是一只公蚊子。但这样的设定仍然吸引了很多人。一块穿越了亿万年的石头,抚摸它,就仿佛能感受到当时。人总是渺小的,所能见识的只是一小段时空,琥珀则和历史一样悠长,物我相看,难免生出一份敬重。

中国人也玩虫珀,只是没有西方人那样痴迷于自然科学。韦应物就曾作诗记录自己见过的一块虫珀:“曾为老茯神,本是寒松液。蚊蚋落其中,千年犹可觌。”茯神是茯苓的菌核,颜色灰黄,与风化后的琥珀有些相似,又因为茯苓常寄生在松树上,被人误当作松香树脂一类的分泌物。诗人或许缺乏生活经验,将人们所传的“老茯神”和“寒松液”都认作了琥珀的前身。

韦应物少年时生活优渥,写这首诗也并没有格外强调虫珀如何光彩迷离,而是用平铺直叙的语气,写了一首科普小诗,向那些无缘得见此等珍宝的人们描述“我今天看见了啥”。今天的人想看虫珀,可以去看科普展览或博物馆,那里通常有配套的放大镜,从指甲大小的琥珀里,就可以看到古生物的遗迹。

收藏琥珀光

2015年,我买了人生中第一块琥珀。老板姓白,福建人士,店开在云南。打磨雕刻的师傅手法略显稚嫩,一派天真。从师时他大概好好研习了观音弥勒的造型和雕法,做这样的题材相对得心应手。师傅手里出来的菩萨们的脸一点儿都不“仙”,带着浓浓的人间烟火气。师傅还爱创新,爱尝试新鲜题材,构图时留下显而易见的纰漏,害得老板无法卖高价。我要了一个佛公,仰脸大笑,眼睛弯弯,牙齿小小。琥珀里夹杂了树皮的渣滓,幸好透明度足,整体才不显得脏。回来配了象牙果、小块随形琥珀、白银、青金,成一串儿,挂在胸前。

东西原有其他用途,无奈世事瞬息万变。琥珀比人幸运,任由山崩地裂、天地变迁,这持于掌间的一方光辉,总能锁住一点儿痕迹。

人总是这样,希望借由什么东西来提醒自己,比如远古的结绳记事,比如墨菲她爹留下的手表,比如寄往海角七号的一封封书信,比如杰克和罗丝的海洋之心。

生活会一直暗淡下去,毋庸置疑,需要这一点点琥珀光来提醒,曾有过一整个光华灿烂的夏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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