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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家的公正和公允

时间:2022-01-1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可在读《史记》中,我觉得司马迁对张骞颇有微词,不如后来著《汉书》的班固那样对张骞大加褒扬。以上种种,足见汉武帝对张骞的信任与器重。富有意味的是,司马迁在《李将军列传》中,对李广父子的英勇神武,极尽笔墨能事。客观地说,张骞出现在《史记》中给读者的印象并不鲜活。张骞虽是司马迁的讥讽对象之一,但司马迁并没将他一棍子打死,而是公正、公允地勾画了张骞形象,虽然有时也用“春秋笔法”。

史家的公正和公允——重读《史记

汉武帝时代的张骞,在今人看来是民族大英雄,作为我国汉代著名而卓越的探险家、旅行家、外交家,他对开拓丝绸之路有重大贡献,不仅打通了汉朝通往西域的南北道路,而且还从西域诸国引进了汗血马、葡萄、苜蓿、石榴胡桃、胡麻等等。汉能通西域,不能不谓是张骞首建奇功,且张骞在西域有威信,使得后来汉所遣使者多称“博望侯”以取信于诸国。

可在读《史记》中,我觉得司马迁对张骞颇有微词,不如后来著《汉书》的班固那样对张骞大加褒扬。司马迁与张骞同时代,而且比张骞年长九岁,自遭“李陵之祸”被宫刑后,司马迁在思想上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不要说同僚,即使对汉武帝也有不恭不敬,这种复杂、微妙的情感不经意地流露在《史记》里,所以他对引发汉武帝野心欲望的“好事之臣”,多是讥讽之言,在司马迁眼里,张骞就是其中之一。

可在汉武帝眼里,张骞却是足智多谋、见多识广的能臣。在张骞第一次出使大月氏13年返汉后,带回了大量的奇闻逸事,让年轻的汉武帝倍感兴趣。重要的是,在张骞参与的汉匈战争中,凭借对匈奴的了解,张骞提出了很多正确建议,使汉王朝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至此,汉武帝便对张骞宠信有加——元朔三年(前126)时,任命张骞为太中大夫,六年(前123)时,封张骞为“博望侯”,元狩二年(前121)时,派张骞与霍去病左右夹击匈奴,张骞率军一万,而飞将军李广则率军五千。以上种种,足见汉武帝对张骞的信任与器重。

作为史官的司马迁,似乎意识到汉武帝好大喜功、奢望多欲的心态,而且清醒地看到武帝朝为“多事之期”,连年穷兵黩武,国力虚耗,国家户口减半,民不聊生,司马迁正因为由战事得祸,“每念斯耻,汗未尝不发背沾衣也”,可在记史时不便明言汉武帝之过,只能退而求其次,而张骞便首当其冲,成为司马迁的讥讽对象之一。

司马迁“文攻”张骞当然不是赤裸裸的,他用客观事实讥讽张骞的朝廷建言是不可行的,如归汉后的张骞因在大夏见到蜀布、邛竹杖,便推断,经蜀郡过身毒到大夏的道路近便,且无匈奴拦截。于是天子发使而求西夷道,结果皆闭昆,莫能通身毒国。司马迁用了两个“盛言”,其一是张骞“盛言”出西南夷求道的好处;其二是张骞派出的使者归来后,“盛言”“滇国可亲附”。但结果呢,却用了三个“莫能通”,以此讥讽张骞的“盛言”只能使国家多事、劳民伤财罢了。

《史记》中还讲述了张骞“误期当斩,赎为庶人”的史实,分别见于《李将军列传》、《大宛列传》、《匈奴列传》、《卫将军骠骑列传》、《建元以来侯者年表》。这些记载中,即去往匈奴的战争中,失期的将领包括张骞只有三人,其他二人分别是公孙敖和李广。司马迁也记载了公孙敖失期当斩之事,在《建元以来侯者年表》中也记为“去匈奴畏懦”。但在《卫将军骠骑列传》中,却对“失期”的原因作了解释——“骠骑将军出北地,已逐深入,与合骑侯失道,不相得”,也就是说“失期”的原因是因为迷路,这在当时非常正常。至于李广的“失期”,在《李将军列传》中借李广之口也予以解释——“而大将军又徙广部行回远,而又迷失道”,指出“失期”的原因是大将军有意让他绕道而行,而他在行军途中迷路所致。这样一来,读者不仅不会对李广产生轻视之意,反而会为李广因此而自杀的悲壮所感动。但对于张骞的“失期”,司马迁并没有进一步说明原因,这就给历史留下“悬案”,也给读者形成阅读空间。

我细细想来,张骞的“失期”或“行留迟”大致或是迷路,或是天气等原因所致,并非是张骞的胆怯畏懦,故意行军迟缓,以至误期当斩。原因有三:一是张骞若是畏懦之人,那么,他不会吃常人所不能吃的苦,冒常人所不能冒的险,竭尽全力去完成使命;他完全可以留在长安,当个安稳官,即便是滞留匈奴,大可享受天伦之乐,而他却并没有这样做;二是按照汉代军法,不能按预期时间到达某地会合者,当斩。在任何将领都知道此条规定的情况下,如若不是事出有因,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三是张骞虽然在匈奴久住,但从其导军的范围看,他主要是在单于王庭所在的匈奴中部和右贤王所在的右部活动,对左贤王所在的匈奴左地并不熟悉,因此,不排除他此次行进有迷失道路的可能。从张骞赶到战场“汉军罢,弗能追”的情形来看,因不识地形而迷路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在张骞“失期”这件事上,不知是司马迁有意为之还是无意疏忽,看来,对张骞的“污点”不做任何解释,司马迁有弦外之音。

富有意味的是,司马迁在《李将军列传》中,对李广父子的英勇神武,极尽笔墨能事。而张骞赶到时“匈奴军乃解去,汉军罢,弗能追”,对张骞部队与匈奴交战的情况却只字未提。难道说,张骞的一万骑兵,不经过奋勇厮杀,三倍于(除李广部歼灭匈奴四千骑外,匈奴尚有三万六千骑)汉军的匈奴铁骑,会自行解去?这实在令人无法信服。司马迁这样写的目的无非是说:像李广这样有勇有谋的将军,却要配合张骞那样的人(从领兵多少,可断,张骞是此路主力),而汉武帝让张骞领骑一万,却没起到任何作用!如此这般,既讥讽了汉武帝,又矮化了张骞。

司马迁对张骞的成见如此之深,或许他认为,如果没有张骞通西域,就没有西域的情况,汉匈之间的战争规模就不会扩大;如果张骞不通西域,也就没有以后征大宛,夺天马的诸多事端。即就是汉武帝想宠幸李广利,让其拜侯封爵,也没有机会。倘若汉武帝不用李广利这样的庸才,李陵也不会负气自求出征而遇单于重兵被俘。那么也就不会有司马迁为李陵辩解而背上“诅贰师”、“诬上”的罪名,遭受奇耻“宫刑”。这种想法随着汉武帝开边带来的国力虚耗、百姓减半的状况,愈演愈烈。司马迁自不自觉便将这种情绪,流著于笔端。

客观地说,张骞出现在《史记》中给读者的印象并不鲜活。张骞被削职为民后,“天子仍数问骞大夏之属”。至于张骞的“智囊建言”,对汉武帝只有四次:其一为西域报告书,是例行报告;其二是建言从西南夷通身毒,“天子欣然,以骞言为然”;其三,是建言联络乌孙以“断匈奴右臂”,“天子以为然”;其四是张骞再度出使乌孙后,西域诸国皆随汉使来汉觐见天子,“天子大悦”。尽管寥寥数语,足以表现汉武帝对张骞言听计从。张骞虽是司马迁的讥讽对象之一,但司马迁并没将他一棍子打死,而是公正、公允地勾画了张骞形象,虽然有时也用“春秋笔法”。

司马迁毕竟是伟大的,他深知一个行旅者的艰辛。年轻时,司马迁也曾奉使求道西南夷,兴许拥有这样的经历,使他“惺惺相惜”,深深了解张骞作为一个使者路途的艰辛和险恶,所以不挟私怨,依然公正、公允地写下历史;而良好的史德,也促使他要把像张骞这样影响当世极广的人物事迹,尽量记录下来。正是这样,后世之班固著《汉书》,采撷《史记·大宛列传》而成《张骞传》,给后来的读者们真正了解张骞留下了宝贵的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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